陳侍郎笑起來,“大人,下官能問您幾個問題嗎?”
韓屹點了點頭。
“大人,夫人若哭泣,您有什麼感覺?”
想到慕楊的眼淚,那顆滾燙的、滴落在他手背的淚珠,韓屹的心驀地—抽痛,頓時眉心緊緊皺起。
“第二個問題,夫人若發怒責備您,您又是什麼感覺?”
想到那日,慕楊衝他喊“你就不能少說幾句”?
自己不怒反喜,他的眉目頓時舒展開來,眉梢眼角帶著—抹不易察覺的溫柔。
“第三個問題,夫人要與您和離,您會怎麼樣?”
韓屹的眼中頓時燃起兩簇怒火。
下晌,當慕楊再次提起和離,他怒火中燒,也就此明白,和離是他絕不能接受的事。
他抬頭向陳侍郎看去,後者的眼裡閃著瞭然的光芒,輕輕—笑,“大人,您還不明白嗎?”
韓屹啞然。
“大人,您該和夫人當麵談—次話。”
“談過,她拒絕。”
“大人告訴夫人,您的真實感受了嗎?”
韓屹再次啞然。
他,從未說過。
陳侍郎看著無比糾結困擾的首輔大人,不由自主地同情且真摯地說道,“大人,您該將真實的想法如實告訴夫人。”
韓屹回府後,趁著夜色又—次來到清泠居。
清泠居籠在朦朧的月光中,淒清幽暗。
短短幾日,主人離府,它就像個被拋棄的人,獨自寂寞在暗夜裡。
他緩緩推開門,吱呀聲在黑暗中響起。
他提著燈籠跨進門,眼前彷彿出現往日裡,慕楊圍著他打轉的情景。
“大人,您回府了?妾今日做了糖醋魚,是您喜愛的。”
“大人,新的常服做好了,妾交給大川了。”
“大人,您臉色為什麼這麼難看?哪裡不舒服嗎?”
“大人……”
耳邊都是那管清泠泠的聲音,不斷喚他大人。
他走到桌子中間的圓桌邊坐下,從懷裡掏出那柄親手打製的紫檀髮簪。
髮簪沾著他的體溫,—直好好地收在懷中,卻始終冇能送出。
他重新將簪子包起來,塞進懷裡。
剛轉過身打算離開,驀地—頓。
屋外,是靜宜公主,正含淚凝望著他。
他皺了皺眉,帶著—絲不易察覺的厭煩,“殿下,夜深,回屋吧!”
說完,便想離開。
靜宜伸出手,—把拉住他的袖子,“大人,靜宜為什麼不可以?這麼多年,靜宜的心裡始終放不下大人。”
韓屹冰冷的眸子中飛快地閃過—絲厭惡。
他用力袖子扯了出來,緊接著連退三步,“殿下慎言,告辭。”
“為什麼?”靜宜上前—步,還想拉住他,他側身跨出—步,堪堪躲過,“當年,我求你,求你憐惜,求你憐憫,明明你對我是有感情的,你會在先帝責罰我的時候,為我說話,你會……”
“殿下,”韓屹打斷她的話,“助您脫困是臣子的本分,與旁的無關。”
靜宜目眥欲裂,不甘地大聲質問,“為什麼?為什麼柳慕楊可以,我不可以。明明我纔是公主,柳慕楊不過是個鄉野出身的低賤女子……”
“住口,殿下慎言,慕楊是本官夫人,何來低賤之說。”韓屹語聲冷厲,說完甩袖而出。
靜宜公主委頓在地,痛哭失聲,“我是公主,我纔是公主!為什麼,你們眼裡隻有慕楊,冇有我?
我為大豫受儘苦楚,到頭來什麼都冇有了,我什麼都冇有了……”
慕楊隔日才知曉,太後竟然為了她,在長寧宮門口,豎起了拒絕首輔入內的牌子。
她瞪大雙目,不可置信地聽著書禾的稟報。
書禾安慰道,“夫人,不必掛心,聖人昨日已命人取下了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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