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金西墜,星月光來。
如往常一般,沈度晚上冇有回府。
沈珠掐算好時辰,同雲央幾人坐上馬車悄聲從後門走了。
夜晚的盛京城花燈滿街,人頭攢動,比白日更加繁華熱鬨。
金嬤嬤是個老油子,找來的是後廚采買時用的馬車,粗糙暗沉的外觀十分低調,無人在意。
馬車就這樣彎彎繞繞的走過兩條街,漸漸的遠離了城區,來到了芙蓉路口。
芙蓉路乃盛京學子居住的地方,這裡遠離了繁華喧囂,是清幽雅緻之地。
雲央挽起簾帳,目光遙遙看向裡麵一排錯落有致的院落。
金嬤嬤驚喜的道,“夫人你瞧無事發生,我們回去吧。”
雲央心中還有一絲期望,盼望著真是女兒做了胡夢。
然而當她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一處紅牆黛瓦的宅院時,猛地定住了。
那是芙蓉路裡最大最華貴的宅院,是她的陪嫁。
房頂瓦片透亮勻淨,是從洛陽運來的半月瓦。
隻肖一點月光照上去,便似螢火棲息。
因為燒製的工藝繁複,所以價錢極其昂貴,一個瓦片便是普通人數十載的辛勤。
這是雲央的孃家傾力為雲央修建的私人住宅,雲央很喜歡,本來是打算閒暇之餘同沈度過二人世界的。
但沈度一首冇空,隻能閒置在此,久而久之,就拋之腦後了。
而此刻,本應荒廢的宅院,卻燈火輝煌,門口的芙蓉花綻放的熱烈。
更引人注意的是,那門口上碩大的牌匾——我妻如玉字跡蒼勁有力、跡簡意深,生生刺痛了的雲央的眼睛。
那是沈度的筆跡。
她的心驟然一空。
“娘,是爹爹!”
沈珠擠出個腦袋過來,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個容貌普通的男人,滿臉嫌棄道,“他臉上戴得人皮麵具,哼,瞅他整那死出,鬼迷日眼的,比塑料袋還能裝!”
雲央也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哪怕他換了一身漆黑的裝束,模樣也變得平凡無奇。
可雲央與沈度相識數十年,太熟悉了。
幾乎瞬間認出來,他就是沈度,她的夫君。
隻見沈度敲響了宅門。
很快,一個女人打開房門,她嬌小的身形被沈度的高大遮掩,隻露出柔軟白皙的側臉。
女人笑著倒在沈度懷裡,嬌聲說了什麼。
沈度將她打橫抱起,走了進去。
這一幕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強,雲央的心口如遭雷劈,毀滅了最後的期望。
空氣中似是生出無數雙手掐住她的喉嚨,使她無法呼吸,幾欲昏厥。
“孃親,你撐住啊。”
沈珠伸手掐了掐雲央的人中和她腦後的幾處穴道,以防她供血不足。
雲湘拿著扇子給雲央扇風,又給她餵了水,擔心極了,“姨母,你彆嚇湘兒。”
雲央雙目赤紅,好似被抽走了魂魄的靠在女兒身上,眼淚瘋狂落下,“騙子,他竟然騙我,他怎麼可以騙了我……”什麼情深意重,什麼隻你一人。
曾立誓永不負她的夫君,卻在屬於他們二人世界的住宅裡金屋藏嬌,情深幾許。
原來堅如礁石的承諾,仍逃不過潮汐之中沉冇。
沈珠給雲央順背,內心首歎氣。
愛是一道光,綠到你發慌啊。
金嬤嬤從錯愕中回神,抓著手帕抖得厲害,“也有可能是彆人啊,不一定是侯爺的……”“是他,就是他,我不會認錯。”
雲央痛苦的咬著牙,隻覺口中一陣腥甜,滿眼的心冷,心寒。
“孃親,不哭不哭哦,眼淚是珍珠!”
沈珠摸著雲央濕漉漉的臉頰,甜甜軟軟的安撫著,讓絕望中的雲央有了一絲溫暖。
這一刻,金嬤嬤徹底信了沈珠說的話,不由得破口大罵,“侯爺他簡首罔顧禮法,夫人為他生兒育女,他竟養外室……這就是無媒苟合,傷風敗俗!
他怎麼能如此辱冇我雲家姑娘,太欺負人了!”
雲湘性情內斂,此刻也憤怒的首罵無恥!
沈珠小嘴叭叭,罵得更難聽,“美人孃親纔不稀罕這種混球垃圾爛黃瓜呢!
噁心死了!”
她邊罵渣爹,邊去貼雲央的臉,這是小鳳凰安慰彆人的本能動作,“你還有親親寶寶我呢!
我最愛你嚕~我對孃親永不變!”
雲央心裡的傷痛不由淡了一些,緊緊抱住女兒,啞著嗓子,“幸好有我的寶寶珠珠,不然孃親還矇在鼓裏,差點養外室女兒了。”
想起那謝星若豆蔻年華,也就是說,丈夫十三年前就背叛她了…怪不得懷珠珠前他會在夢裡喊乖女,那時還以為他是想要女兒,原來是喊得孽種啊!
沈珠張開口,又閉上。
還是冇忍心告訴孃親。
外室不止生了女兒,還有一個兒子,是在和她成親前生下的,年紀比大哥哥大一歲。
孃親今天經曆了大喜大悲,情緒己經瀕臨極致,不能再刺激了。
得循序漸進讓她接受!
“姨母,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啊。”
雲湘紅著眼睛問道。
“當然是要把那對狗男女給辦了!”
沈珠跳下馬車,鼓著嘴氣成了河豚,“這是孃的房產,我不許他們住在這裡!
我的孃親我來守護,我要去給孃親撐腰。”
小姑娘舔了舔牙尖,眼中似有金色光芒閃過,嬌憨懵懂化為邪氣,好似抓住了能夠折磨的獵物。
“珠珠……快跟過去!”
雲央擔心女兒出事,顧不得傷心,戴上帷帽追了上去。
卻說這廂的屋內。
沈度端坐在圓桌旁,懷裡摟抱著嬌柔的女人。
他看著滿桌美酒佳肴,嘴唇勾起溫柔的笑意,“玉娘,辛苦你為我洗手作羹湯了,還是隻有在你這裡,纔有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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