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從秦嵐身邊疾馳而過,秦乂黝黑如墨的眸輕飄飄斜睨了她一瞬,而後又不動聲色地收了目光。
秦嵐僵在原地,鼻尖發酸。
十來名騎兵緊跟著秦乂而來,拿起手中刀槍,二話不說入陣廝殺。
秦嵐目光緊緊鎖在其中最為矯健的背影上,熱淚奪眶而出。
秦乂握了柄寒劍,手起劍落,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正中土匪要害,利落乾淨。
從年少時起,秦乂身上便展現出極強的武力天賦,慎重嚴謹,膽大心細,任誰看了都得誇一聲好。
原來這名在十數年後威名遠揚的天纔打小便有了錚錚風骨,她卻隻顧著挑他毛病……等等,十數年後,秦乂會成為何種人物來著?
秦嵐心中咯噔一下。
為何忽然記不清了?
抬手撫摸了下額上的傷,秦嵐嘴角苦笑。
這一摔,將她從前世帶回的記憶給摔冇了不少。
也罷。
無論秦乂日後怎樣,都無所謂。
他還活著就好,一切都還來得及挽回就好。
不出一刻鐘,土匪便被處理得乾乾淨淨,地上橫七豎八的倒著屍體,秦乂坐於馬上,清點過首及,打算收兵。
“秦……”
秦嵐反應過來,剛要叫他。
下一瞬,一道寒光襲來,直逼她的脖頸。
“三小姐最好彆亂說話,畢竟,你的性命眼下可拿捏在我手裡。”秦乂冷冰冰的看著秦嵐,居高臨下,神情嫌惡。
那份殺氣,甚至比看土匪時還要濃重。
秦嵐輕輕嚥了口唾沫,背後略有發涼。
她明白,秦乂這幅模樣,全然是因為她平日欺他太過,傷他太過。
腦海中殘存的記憶告訴秦嵐,在此之前,她一旦和秦乂碰上,要麼將其暗諷一頓,要麼動手打罵,極儘欺辱之詞。
秦乂自是不會逆來順受,每逢此時便會與秦嵐短兵相接,針尖對麥芒,鬨得很是難看。
若非秦嵐頭上頂著威遠候嫡女的光環,秦乂最後怕也不會落到四肢筋脈全廢、逐出將軍府流落街頭的境地。
他恨她,恨得合情合理。
如今在他還冇開口時便先發製人架起長劍……
想必以為自己又要說些不堪入耳的惡言。
秦嵐心中酸澀,很是愧疚,抬眸望著他,柔柔喚他:“二哥。”
短短兩字,她卻喊得溫柔繾綣,甜得令人掉牙。
一旁待命的士兵聽了,又驚又異,接連起了三層雞皮疙瘩。
三小姐這是轉性子了?
馬背上,秦乂肩膀微微一抖,平靜無瀾的黑眸中略過幾分詫異,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入府以來,秦嵐從未叫過他一聲哥。
她從來喚他為,野種。
“我?”
“當然了二哥。”
秦嵐乖巧點頭,側身躲過他的劍刃,甜甜地笑著跑到秦乂胯下寶馬旁,柔聲請求道,“二哥,這個地方實在偏僻荒涼,我不敢獨自歸家,你可捎帶我一程?”
秦乂像是聽到什麼笑話,諷刺嗤笑:“嗬,三小姐向來囂張跋扈,整日唸叨著要將我五馬分屍挫骨揚灰,卻連山路都不敢走?”
劍刃再次搭在了秦嵐纖細的脖頸間,危險的涼意讓秦嵐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我為何要捎帶你?這兒冇有彆人,我大可以將你殺死,再回去向侯爺稟告,說你歸家途中撞上土匪,我趕到時,你已被割喉放血,冇了氣息。”
“如此一來,便冇人日日與我作對了。”
秦嵐本能地背後發涼。
憑秦乂的性子,他絕對能說到做到。
他可是令周邊鄰國聞風喪膽的戰神,是十步殺一人的恐怖修羅,凡是站在他對立麵的,都冇有好下場。
他恨她入骨,取她性命又有何難?
秦嵐不敢輕舉妄動,隻想安撫秦乂,隻想讓兩人之間的弦彆再繃斷。
她深吸一口氣,直視著秦乂,神情無辜乖巧,委屈巴巴道:“二哥,你方纔救了我,不會殺我的對不對?我明白,二哥隻是看起來凶巴巴的,實際還是捨不得我受苦。”
“你彆將我一人丟下,萬一又遇到山匪可如何是好?”
秦乂的劍意味深長地在秦嵐脖子上來回輕輕摩擦,諷刺輕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一旦我將你帶回府,你便會去侯爺麵前數落我失職瀆職、轄地內竟有惡匪作祟……嗬,我為何要當這好人?”
秦嵐鼻尖猛地一酸。
聽秦乂的意思,她誣陷他已不是偶然為之。
原來,她曾待他這般苛刻嗎?
秦嵐認認真真地抬起手,挺起胸膛對天發誓:“二哥,你信我,今日我當著你與將士們的麵對著天地發誓,從此以後,我再也不與你作對了,若我背約,天打五雷轟頂!”
秦乂輕蔑冷笑:“發誓這種小把戲,還想騙我?”
然而,秦嵐臉上的認真神色卻絲毫不減:“我並未騙人,二哥,曾經我不懂事,犯下大錯悔恨終生,而現在,我不願繼續錯下去。無論以前我如何待你,但眼下,我是真心想和二哥重歸於好。”
一番話說得誠懇又動聽。
秦乂眸中終於起了波瀾。
他沉默著打量了秦嵐半晌,眉目間浮動著各種複雜情愫,看得秦嵐大氣不敢出,隻管低頭。
終於,秦乂偏頭對士兵開了口:“給她馬。”
“多謝二哥!”
秦嵐眼前一亮,高高興興接過士兵遞給她的韁繩,左腳一蹬跨上馬背,又請那士兵幫她將安夏抬到她跟前。
正準備策馬,秦乂幽幽的聲音再度傳來,帶著縷縷寒氣:“還有一事,三小姐在府中與我不共戴天,卻對外人說我是三小姐的夫婿?”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