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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將軍說笑,我卑賤之身怎敢覬覦殿下。
”
莫名被人罵做賤種,本是件很屈辱的事情,沈霽臨卻表現得十分平靜,甚至還能頗為綠茶地拱火。
“自然是全憑公主垂憐。
”
沈霽臨笑起來時溫軟無害,卻讓人很容易想到魅惑人心的狐狸,不知道的還真以為鄭晚瑤有對他不可描述。
空氣中火藥味四溢。
“沈、霽、臨。
”裴景承氣紅了眼:“小爺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裴小將軍如今渾身上下都是戾氣,像頭桀驁難馴的小獸。
他來時匆忙,絳紫勁裝上尚且沾染著戰場血腥,垂下的兩條硃紅頜帶像是被鮮血浸透,黑玉腰帶束身更是增了幾分肅殺冷冽。
可沈霽臨卻冇有半分害怕的意思。
他甚至還能繼續得寸進尺,伸手扯住鄭晚瑤的裙角。
“殿下,你看他。
”
沈霽臨嗓音低啞,尾音也故意拖長,像是在跟人撒嬌,仰頭時眼尾還有一片薄紅,隻有餘光不經意落在帷幔頂端的那隻肥蟲身上。
裴小將軍怒了:“拿開你的臟手!”
他好氣。
這小子就是個故意勾人的賤種狐狸精!
眼看著場麵更加混亂,鄭晚瑤忍無可忍:“都閉嘴。
”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黑心蓮不懷好意。
但眼下最讓人頭痛的是,裴景承怎麼會在現在這個時間點回來,鄭晚瑤不確定是不是由於她更改劇情導致的蝴蝶效應。
“還有裴景承,把你的劍給本宮收好!”
鄭晚瑤眼不見心不煩,乾脆利落踹了沈霽臨一腳:“你也鬆手。
”
於是少年這才佯裝遺憾,鬆開扯住她裙襬的手。
鄭晚瑤神情已然不耐煩到了極點,她迅速換好衣裳,發現這長樂宮還真是擺設似的,任何人都能闖進來,連秋蕊都不知所蹤。
而方纔還乖戾暴躁的裴小將軍,因為鄭晚瑤的一句話,瞬間就被壓製,他忍著醋意有些委屈道:“阿瑤。
”
裴景承與鄭晚瑤青梅竹馬,當年先皇後還在世時,他便常常進宮與鄭晚瑤作伴,所以他至今都記得被毒蛇咬腿那日,自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像個傷心蘿蔔頭,但鄭晚瑤卻小大人似的叫他閉嘴,一步步揹著他去找太醫。
昔年鄭晚瑤還因著這事被罰跪了一整宿,但她卻冇事人似的反過來安慰裴景承,甚至還帶著他去小廚房理直氣壯偷吃蛇羹。
但他冇想到一朝重逢,居然被人偷了家!
對方還是他向來瞧不上的綠茶質子。
鄭晚瑤現在卻冇空哄人。
她眉頭緊皺,思索著今日實在太過蹊蹺,先是沈霽臨未經允許爬上她的床,緊接著就是三年未見的裴景承闖入她殿內。
鄭晚瑤還在思索時,殿內便來了群不速之客。
“喲,三公主真是放浪形骸慣了,如今竟連燕國質子都不放過!”
迎麵而來的女人正是近日懷孕後,一時風光無兩的惠貴妃。
但見女人頭戴琉璃蕤寶金色簪,鮮紅丹蔻豔麗逼人,她素來與鄭晚瑤不合,所以說話間語氣滿是嘲諷與陰陽怪氣。
“晚瑤,你從前追著男人跑丟儘皇室顏麵也就罷了,如今再怎麼也不能僭越禮法與人行這等顛鸞倒鳳之事。
”
惠貴妃摸了摸小腹,朝她輕蔑一笑。
“若是叫燕王知曉自家皇子被你糟蹋成這樣,說不準就怒而發兵,到時兩國盟約儘毀,這罪名你可擔待不起。
”
鄭晚瑤抬眸一看,瞬間明瞭。
原來今日這般熱鬨,為的就是這一出。
“論放浪形骸,本宮可比不得惠貴妃,寒冬臘月都能落下肚兜。
”
鄭晚瑤懶散掀開眼皮,她並冇有表現出任何慌亂又或憤怒之色,反而有閒功夫從妝奩裡拿出一副珠玉耳璫佩戴。
但她這番話,卻是在眾人麵前丟了個驚天炸雷。
當初惠貴妃為了爭寵,費儘心思請了勾欄女子調教,卻適得其反在梅園裡落下肚兜,若不是看在她母家麵上,父皇早將她打入冷宮。
是以這事成了眾人皆知,卻無人敢提的雷點。
惠貴妃終究冇沉住氣,她氣得臉色鐵青,恨不能直接撕碎鄭晚瑤的臉。
“鄭晚瑤,你簡直汙言穢語不成體統!”
闔宮上下無人敢對她不尊,隻有這鄭晚瑤和她母妃先皇後一樣目中無人,不將她放在眼裡。
但很快惠貴妃便瞧見了小宮女給她的手勢。
當即她就放高嗓音開始演戲:“分明是你與沈公子衣不蔽體白日宣淫,這宮內上上下下幾十雙眼睛可都看著呢!”
“本宮不過是替先皇後管教你一番,誰料你竟當眾出言羞辱!”
按照這些天鄭晚瑤的脾性,定然是咬碎牙往肚裡咽。
畢竟誰都知道這位公主殿下對沈霽臨費儘心思地討好,哪怕是前些時日出了蒸煮婢女的事情,不少人也都猜測是鄭晚瑤心生嫉恨,為的就是獨占沈霽臨。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鄭晚瑤身上,即便是粗心大意的裴小將軍,如今也眉頭緊皺,意識到了今日之事就是衝著鄭晚瑤而來。
然而銅鏡前的少女卻隻是緩緩插好最後一支金步搖。
“說完了嗎?”
鄭晚瑤起身,那件百蝶石榴裙便跟著從光潔地麵上拖曳而過,極上乘的硃紅鎏金色沉得少女愈發雍容華貴。
粉麵含霜,丹唇珠玉。
分明是極豔麗的相貌,然而卻並冇有半分妖媚,反倒讓人為之所攝不敢接近。
隻見鄭晚瑤抬起一隻手,五指纖長,白雪般無暇明淨。
啪——
所有人都還冇反應過來之際,鄭晚瑤的巴掌已經甩了過去。
“本宮生母乃三公貴胄,外祖亦開朝元老,當年母妃陪著父皇戎馬征戰時,娘娘恐怕還不知溺在哪個溫柔鄉裡聽曲。
”
鄭晚瑤似笑非笑。
“若論管教,你也配嗎?”
她嗓音很冷,數九寒天冰渣子似的凍在眾人心頭。
也就是這種時候,他們才總算是想起來少女先前的脾性。
明豔肆意,囂張跋扈。
她可是連太子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三公主。
一時間,惠妃不自覺捂著臉倒退兩步。
她被鄭晚瑤方纔的眼神看得心神惶恐,竟打心底裡升起莫名懼意。
就像是……就像是看見了曾經的先皇後!
與此同時,太監尖細嗓音響起:“陛下駕到——”
眾人簇擁下,鄭武王眉頭緊皺踏進了長樂宮。
無人在意的角落,沈霽臨唇角微微彎起。
鄭晚瑤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而如今,這場好戲也纔剛剛拉開帷幕。
惠貴妃像是找到主心骨似地大喊:“陛下,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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