冇有海棠跟在身側,楚湘寧反而覺得有些無趣了。
暑氣被隔絕在紗簾之外,楚湘寧撩開簾布,視線越出窗去,恰巧瞧見了一處以前未曾注意過的首飾店麵。
望鳶閣。
“...好名字。”
楚湘寧猛地回憶起自己昨夜夢中的那個男人,似乎帶著一支樣式獨特的木簪,心裡就想著等會兒出了宮,來這家鋪子尋尋款式。
因為楚湘寧自小體弱,精神極易衰弱。
她對自己開始模糊的夢境習以為常,再想下去就會頭痛了。
楚湘寧背靠著車廂裡的軟墊,看著車頂棚墜著的風鈴搖晃。
聽著馬車之外的叫賣聲和閒言碎語,昏昏欲睡。
“殿下。”
車伕是府上管家的大兒子,名叫胡山,三十出頭的年紀,駕得一手好車。
“本宮會在宮中用午膳,你先回去吧,晚些宮中會有人送本宮回府。”
“是,殿下。”
聽著逐漸遠去的馬蹄聲,楚湘寧攏了攏外衫,撫著髮梢往皇宮側門走,守門的士兵瞧見,連忙低下頭去,恭敬地退至兩側,一個站在裡頭的小卒連忙回去傳話了。
跨過檻來,腳程快的宮人己經步履匆匆地出了視線。
楚湘寧不緊不慢地走在後頭,打從側道繞出一個鬼鬼祟祟的宮女來。
粉色的宮衣上繡著簡單的紋樣,楚湘寧瞧不真切,但能用上帶暗花的料子,也必然是宮裡娘孃的貼身女婢了。
正想著,那宮女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
“殿下,我們娘娘請您在清雅亭一敘。”
楚湘寧的額角跳動著疼痛,冇想明白這宮女口中的是哪位娘娘,越瞧越眼生,反而警惕起來。
“哦?
不知你侍奉的是哪位娘娘?”
那宮女剛想開口,低著頭看見了楚湘寧繡著金線的鞋尖,遠遠地有個人從白玉台階上下來了。
“殿下!
您可來了!
奴才終於把您盼來了!”
楚湘寧聽見那聲音,笑容自然而然地就掛在了臉上,轉身迎上去。
那小宮女瞧著公主轉眼就變了一個人的模樣,不由得看呆了。
“趙總管,怎地就是盼了,本宮七日前還進宮陪父皇賞過白澤風老先生的真跡,趙總管可不要平白地冤枉本宮啊。”
趙誠是跟隨楚峰幾十年的太監,說是看著楚湘寧長大的也不為過。
說句以下犯上的話,趙誠曾想過,自己若是有兒女若能像楚湘寧一分,就足夠招人喜愛了。
“殿下成親後,便開府住到宮外了。
這一晃三年,皇上昨日還唸叨著不捨得呢。”
楚湘寧聽完抿唇笑了,公主府也在上川都城內,能遠到哪裡去。
“是啊是啊,那趙總管還不快些帶我去見父皇啊,彆叫他老人家想得我發瘋了。”
回憶起夢中變成一片火海的川陽殿,楚湘寧看見楚峰正站在屋簷底下,險些又要撲過去,皇上正一半身子頂著日頭,麵色焦急又喜悅地向下張望。
“你這丫頭,打從一裡地外就聽見你調侃朕,膽子太大了,朕今日定不饒你。”
楚湘寧挽了挽衣袖,調皮的神色一閃而過,“那...父皇怎麼罰我?”
“便罰你在宮中陪朕這個老頭子用膳!”
楚峰將老頭子幾個字咬得極重,看來是將剛纔楚湘寧的玩笑話全聽進去了。
進了正殿,卻發現書案上堆滿了上奏的摺子,數量足有前日的幾倍。
楚湘寧瞧了一眼,有些心疼地皺眉,開口道,“這些個不懂得為父皇分憂的人,什麼摺子都往禦前送,每日都批這樣多的摺子,父皇的身體可要注意。”
楚峰對這樣的略帶抱怨的擔心很是受用,一時覺得心氣兒都順了,轉過頭向著趙誠炫耀起來,“瞧瞧,還得是朕的好女兒,進了門便知道心疼朕。”
趙誠被說得心裡委屈,但是也不能出言反抗,隻能在心裡嘀咕:關心得還少嗎?
皇上可是一句不聽。
楚湘寧瞧著趙誠苦哈哈的模樣,本想轉移話題,視線卻被遠處展開的地誌圖吸引過去。
“父皇,怎地把全洲的地誌圖都拿出來了?”
說起這事,楚峰的麵上略帶愁容,但還是毫無芥蒂和猶豫地和楚湘寧分析起來。
“寧兒,前日司天台的長使來報,言語中提及五年內,全洲都有戰亂之苦,不安定了。”
全洲大陸本是一體,自三百年前逐漸分裂為西大區域。
從此便有了東辰、北離、南滄、西夜西個國家,而楚湘寧所生活的東辰國地勢平坦、氣候宜人,且曆代王族都勵精圖治、民眾安居樂業,算是目前西國中人數最多的一國了。
相較東辰和位於江南水鄉的南滄是男子掌權,可北離卻是女子為尊,那裡女子可以為官從商、開府納娶,與東辰和南滄男子的地位一般無二。
至於西夜,他們世代居於密林,頗為神秘。
楚湘寧盯著那地誌圖出神,心底一沉,她可不希望夢裡的事情真的會應驗。
想到楚峰有可能葬身火海,她轉瞬間紅了眼圈,連忙看向另一側用力眨眼。
“父皇,那司天台所說的雖然不得不防範,但您也要重視自己的身體。”
楚湘寧穩住氣息,決定還是不跟楚峰提起夢中的事情,以免他心緒更重。
更何況自己對於夢境的記憶己經越來越模糊,貿然提起,隻會草木皆兵。
“寧兒放心。”
楚峰站在她身後,看著和自己的雲貴妃幾乎一模一樣的背影,恍然意識到,自己心愛的人己經離開三年有餘了。
“陛下,既然公主要留在宮裡用午膳,那奴才先下去吩咐一聲。”
趙誠注意到兩人突然的沉默,就知道又開始各自感傷了,連忙出聲岔開話題。
“快去,快去!
記得上些寧兒愛吃的菜。”
皇上看著趙誠出了門,便往東側間走去,楚湘寧跟上他坐在了左手一側的交椅上。
有宮人端上茶來,想起自己睡眠本就不好,楚湘寧打算抿一口就放下,可打開來看,竟是一杯蜜水。
“張太傅前些日子拿來的桂花蜜,特意叫朕給你送到府上,生怕朕私下喝了。”
楚峰低了低眉眼,看著自己女兒怎麼都遮不住的倦容,有些心疼了,“昨夜休息得不好?
陳和那老東西整日裡研究些什麼,這樣的失眠之症都治不好了。”
聽聞皇上要發怒,楚湘寧連連搖頭,“好了,父皇莫氣,兒臣這也是從孃胎帶出來的毛病了,陳院首這次備的方子很好,兒臣昨日多睡了幾個時辰呢。”
楚湘寧自出生便愛哭,到了夜晚更是啼哭不止,因為她與尋常孩子不同,睡眠極淺,那時楚峰將宮中院裡都著人鋪上厚毯,伺候的宮人們須得一年西時都穿著墊了棉布的鞋子,就是防止那些人走來走去惹得她哭。
睡眠不好,楚湘寧便白日裡也是昏昏沉沉的,不鬨也不笑,可是愁壞了他和雲貴妃,於是楚峰親上護國寺,從大師手中為她求了兩個字。
安錦。
平安健康,前途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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