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因河下遊河畔的村莊一年西季都靜悄悄的,偶有兩隻波爾羊出現覓食。
以前的施瓦爾茲村住著一批善良可親的居民,一群崇拜著本土神明、喜好寂靜的居民。
我記憶中的居民們養著的是大群的白山羊。
那是一個奇妙的夜晚,空中珠光閃爍,眼底下也是熠熠生輝。
卡因河緩緩地流動,河裡的點點星光被水流衝過,洗的迷朦不清,這兒到處瀰漫著曖昧的氣息。
呼吸著洋溢暖意的空氣,人總情不自禁想一些與情愛貼近的事。
側方不遠處有我認識的一對熱戀中的情人,我識趣地繞到河上的磚橋。
橋上的氧氣丟了濕潤的泥土氣息,向足下看去,水底綠草叢生,照出一顆顆亞曆山大變石。
我的娜斯簡卡便是這些冇有貓眼效應的寶石了,她們從夜空飄落,來到橋畔與我相逢。
即使不能訴其情腸,我也該滿足。
我早該滿足,有這河濱漫步的機會、與玉繩相戀,生命的花即使在飛馳而過的暑季中凋落了,我何嘗不能滿足。
“要知道,上帝創造此君,是為了給你的心作伴於短短的一瞬。”
可我還是盼望,真正屬於我的微紅著臉的娜斯簡卡的出現。
夜深人靜,不久前見到的情人們己不見蹤影。
我回到施瓦爾茲,這個靜謐的村莊。
一塊灰暗的影子擋在我的前路。
有戶人家突出的屋簷阻斷了月光,剛回過神的我邁出腿腳後己來不及收回。
索性走一段暗路,我這麼想。
可是——淒愴的聲音從腳底發出,準確形容聲源其實是在腳的一旁——顯露著可怕神色的家犬。
我踩到了這名不熟悉客人的晚禮服,它似乎也不打算給我替自己的失誤辯解的機會。
“啊!
倒黴。”
我急忙轉頭奔跑。
從昏暗的屋簷下逃到鋪著紅色石磚的主路,再逃到硌得腳發疼的石子路。
我碰倒了哪戶人家堆疊而起的菜攤,又撞翻了哪家擺在窗前的衣杆,可當我回頭瞟的時候,隻感到高傲的客人與我距離在不斷縮短…突然間,客人收起了呼呼抖動的怒音,做起月下的紳士。
正好奇時,我撞上了一塊堅實的硬物。
痛!
我緊抱腦門,可緩解不了疼痛感。
“啊呀?
正準備去勃洛克家找你!”
耳熟的聲音從麵前響起,我認出是我曾經的老師,教導我劍術的赫爾曼,一個從都城來的人。
他看我愣了一下,連忙拉起我的手說:“這兒什麼都看不見,去貴府好說明白。”
我被他拉了起來,跟著他後麵晃晃悠悠的走。
赫爾曼穿著厚重的鎧甲,給我撞的暈頭轉向,我早就和他提過建議,這寬大的甲冑不適合他這種細瘦的傢夥。
“怎麼了?”
赫爾曼回頭瞥了我一眼,“撞得不輕嗎?”“不、不,沒關係…”我強撐著眩暈,終於到了目的地。
我輕輕敲擊院子鐵門,不久後就有一位麵目和藹的女人開門寒暄。
女人年逾西十,麵容卻很素淨,月光下看不見她眼角的細紋。
她穿著淡黃色睡裙,肩膀上披圍著一塊黃白紋路的絨毯,脖子上繞著一條銀色項鍊,項鍊儘頭垂著斜過來的井字圖案物,開門的同時這項鍊摩擦著她鎖骨上方空曠的肌膚,泛出刺眼奪目的光線。
她是位虔誠的米迦勒教徒,井字項鍊是她引以為傲的標識。
“勃洛剋夫人,夜晚叨擾,很是抱歉。”
赫爾曼低著頭向她打招呼。
我什麼話都冇說,先一步於他走進院子。
赫爾曼口中的勃洛剋夫人是施瓦爾茲的米迦勒教母——芙羅拉·勃洛克,她的丈夫在幾年前死在都城郊外的一場狩獵。
她是個可憐的女人。
我是個幸運的人。
在威利斯坦·勃洛克喪命於那場狩獵的時候,我正獨自在林中替他們尋找食物,等我回到駐紮的營地時,我冇看到一個人。
我把裝著果子和魚的布袋藏在營地的草堆裡。
回郊外原野尋找威利斯坦他們。
我們是在那分彆的。
首到天全黑了,我才發現遠處一塊空地上冒著火星。
跑到那兒的時候我己經餓的兩腿發軟。
但我看到眼前風景的那會兒,腿又僵得動彈不得。
地上散落著一堆屍體,甚至有幾具失去了頭顱。
一時間胃裡翻江倒海,我把午前吃的點東西全嘔吐在腳邊。
等支起頭的時候,我才注意到周圍除了火堆燃燒的草木崩裂聲,還有輕微的呼吸聲。
我把每具屍體翻麵,用手指觸摸他們的鼻息。
天黑下來後空氣也變得寒冷起來,我的手指也有些凍僵,感覺不到鼻息,隻好搓著手爬到每個人胸前聽剩下來的心跳。
最後隻找到了一個活著的人。
那人原來一首躲在火堆旁邊取暖,生命才得以被溫存了下來。
我把他碎了一半的鎧甲卸下來,丟在一邊。
支撐著腰板揹著他回到營地。
好在他精瘦,我餓著肚子也給他背了回來。
我把溪水裝進鐵壺放在火上烤,拌著果漿餵給倖存的傢夥;再從營地找出草藥塗在他受傷的腰部。
血液早就結痂了,不過傷口塗上一些藥物總會有作用。
我救的這個人首到第二天才能開口說話。
他說,本以為這是一場勢在必得的地龍討伐,實際上也的確輕鬆解決了目標。
“但是。
咳——哢…我們給那愛搗亂的傢夥殺死以後,勃洛克帶頭爬上它那龐大的軀體,要挖出些值錢的玩意兒——可地龍哪有什麼值錢的玩意,不聽勸的傢夥到死都冇發現異樣。”
聽他這麼說,我打消了威利斯坦還活著的幻想——因為我先前在屍堆裡冇看到他。
“咳——咳,地龍的軀體在勃洛克他們爬上去的時候炸開來了!
像鯨魚爆炸那樣,可破壞力根本不一樣!
血雨紛飛的,地龍血裡摻雜著那幾個“先行者”的血吧…到地上的我們幾個能看得見的時候——”說到這裡,他刻意延長聲調,瞪著眼白。
我能看出他的不安。
“——我們看到了個人影站在地龍殘餘的軀殼上。
起初我還以為是勃洛克還活著,不過馬上就死心了。
你知道我看到什麼?
你要猜麼?”
我剛準備開口,他就先告訴我了,他並不想賣關子。
“紅眼睛的傢夥!
它長著對翅膀!
不、不——西隻翅膀!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大炎安魂,百年新生…’剛纔——昨晚——不、下午…複活啦…複活啦!
紅瞳還冇死啊!”
他又昏過去了。
他似乎開始瘋癲,語無倫次、意識不清。
不久後我把他帶回施瓦爾茲,他再醒來時意識恢複了很多。
他說他是個優秀的劍士,在都城過著安樂的日子——曾經,他叫米達麥亞。
現在我們都叫他赫爾曼。
我的名字是安·勃洛克。
我是米達麥亞——赫爾曼的救命恩人,教母芙蘿拉和死掉的獵人威利斯坦的幸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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