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晌午已過多時,雲悠心中自然是掛著季家大公子季樺筠的,昨日裡邊看他麵露蒼白,嘴泛紫紺。怕是為了這一年一度的煎茶會,為了自己父親的麵子,纔會硬挺著身子去的。
修長單薄的身影又浮現在雲悠腦中,“娘,剛聽聞皇帝伯伯說季家的樺筠哥哥犯了病,昨日裡還與他一起吟詩揮墨,今日便聽著此事心裡有些擔憂。不如悠兒先送您回府,再去季府看看他可好?”
阮晨妝看著女兒擔憂的神情,本想說這女孩子還是少去,男女授受不親。可一見女兒真心擔憂,心中想起那曾經見過幾麵的體弱多病的孩子,也變軟了心腸,同意了。
突然阮晨妝對雲悠提醒著:“悠兒,剛纔你皇後嬸嬸給的血玉你千萬莫要弄丟了,那可不隻是一塊普通的玉佩。”
雲悠一聽又想起了之前母親與皇後兩人的對話來,“娘,這塊血玉莫非還有其他含義?”
阮晨妝點了點頭,有些凝重的思索片刻:“悠兒好好儲存便是,就如皇後嬸嬸所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罷。”
雲悠看出了母親似乎並不太想對自己提及其中秘密,或許如同皇後說的,現在還定不下來?定不下來什麼?
兩人若有所思的一路回府,馬車行到夏府門前送回了阮晨妝,雲悠讓車伕趕緊朝季府駛去。
冇多久到了季府門外,車伕下車朝門內侍從通報了一聲。不多時,遠遠便見二公子季柏筠快步走來。“悠兒妹妹怎地今日前來?快裡麵請。”
“柏筠哥哥,悠兒聽說樺筠哥哥今日裡犯了病便前來探視。”雲悠連忙說道,她此時隻想快些看見季柏筠,不知他身患何疾,連太醫院的院判都說他活不過二五。心中不免心疼這個謫仙般的男子。
“悠兒妹妹怎會得知此事?昨夜裡大哥便有些喘不上氣,一夜未眠。到了今日晨間便開始越發厲害了,不光喘不上氣,還全身抽搐!中途昏迷了幾次又因胸內劇痛給痛醒了!”說到此,季柏筠眼角濕潤起來。“大哥從小便有這毛病,可是這些年越來越嚴重了,昏迷次數越來越長,發病時的痛苦越來越重,可我們卻都無能為力……”
“我是從皇帝伯伯那裡得知的,今日正巧進宮陪皇後嬸嬸,皇帝伯伯說季大人今日因樺筠哥哥犯病而早朝告假。我出了宮便朝這裡趕來。趕緊帶我去看看吧。”
“皇上心慈,得知此事便派了太醫院來了幾個有名的太醫前來,這會兒都在房裡守著呢,大哥抽搐不止,灌不下藥去也紮不下針去。太醫們也束手無策。”
雲悠越聽越是著急,這明顯是心肺上的大毛病,若是真一口氣上不來是會要了命的!
急匆匆的隨著季柏筠來到了一間種滿青竹的院落,院中此時站了些許小廝丫鬟的,似乎正等待著房中的吩咐,見了季柏筠連忙見禮。
季柏筠點頭示意,輕推房門領著雲悠走了進去。房中淡雅脫俗的擺飾一看便知主人的性格。房中的圓桌前坐著憔悴不堪的季子卿,通往禮物的圓門拉著簾子,隱約聽得裡麵有人急促的喘著氣,幾個太醫正在低聲討論著病情。
季子卿抬眼便看見昨日裡與兒子一起吟詩的夏雲悠,有些疑惑但還是招呼著:“悠兒怎麼來了?是來看望樺筠的麼?”
雲悠點頭安慰了季子卿,“季伯伯,我今日聽說樺筠哥哥犯病了,便前來探望探望,您彆憂慮傷了身子。”
顧不得再多寒暄,雲悠心急的衝進了裡屋,太醫們當然大多認得這夏家的寶貝小姐,連忙見了禮退到一旁。
雲悠來到床邊,隻見得昨日裡還與自己說話,那麼美好的一個男子,此時竟然滿臉痛苦的閉眼躺在床上。麵色慘白,唇間泛紫,急促的大口喘著氣,手腳因抽搐僵硬成了扭曲的形狀。看著眼前慘狀,雲悠竟不住為這個隻是見第二麵的男子落了淚。
“樺筠哥哥你這是怎麼了,昨個兒不還是好好的嗎?”
可季樺筠似乎冇有聽見似的,毫無反應,依舊是急喘著。
一旁跟進來的季柏筠輕聲說道:“叫不應的,大哥現在其實早就虛脫了,這隻是在下意識的想多喘口氣。他每月總會犯一兩次,我們早就知道了。”
一聽此話,雲悠更是心痛。竟然每月都要遭受這種非人的折磨……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前夜他身子便不是很爽利,但是想著煎茶會是季家的大事便撐著去了。可昨日裡與悠兒吟詩揮墨心情甚好,我們本以為他不會有事,誰知夜裡小廝便來報大哥又喘不上氣了,這次從來冇有過的嚴重。往日裡也該好了,可現下也不見平複……哎!”
雲悠點點頭,她回身看了看一旁的太醫,他們正在旁邊討論這病情。“大人們看來也是冇什麼特效的法子,雲悠想單獨配樺筠哥哥說說話,煩勞大人們到外物候著會兒。”
太醫們自然都點頭離去,季柏筠也隨著走了出去,順手拉好裡屋的簾子。既然雲悠都說“單獨”自己也不好在留在旁邊。
雲悠見大家都離開,便輕輕執起樺筠早已因抽搐變成爪狀的手來,一看心中便明瞭了幾分。完美的手指因久病冇有見陽光甚是白皙,可修長的指甲此時正泛著淡紫。這與嘴唇都昭示著季樺筠定是心肺功能不全所引起的紫紺。
輕輕在他腕間搭上手指,聽了許久的脈。雲悠大致確定了季樺筠所謂從孃胎中帶出來的病痛便是先天性心臟病。
不過他的心臟畸形應該並不嚴重,不然也撐不到現在。隻不過古代的醫學冇有現代手術能力,當然不可能做開心手術,隻能將養著。如果自己不出現,怕是真的要如太醫所說活不過二五了。
她輕輕貼著季樺筠的耳邊低聲說到:“樺筠哥哥,你如果聽得見,就把呼吸平率放緩,每一口氣都吸深些,不要急。”
似是聽得了她的話語,季樺筠的呼吸真的變得每次吸的更深,頻率自然是稍微慢了下來。那僵硬的手指竟然抓住了雲悠的手臂,彷彿是落水人住著浮木一般,讓雲悠更加難過。
“樺筠哥哥,慢慢來,悠兒陪著你,吸得更深,更慢。吸……呼……”
不知過了多久,季樺筠慢慢的安靜了許多,雖是呼吸還有些急促,但是僵硬的身體逐漸的放鬆了下來。又過了許久他終於因疲憊昏迷了過去。
此時的雲悠似乎想到什麼,她抬眼看著一旁桌上還放置著太醫們之前紮針的一套銀針,心裡有了些想法。不過這一切都不能指著自己偷偷摸摸,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人幫助,這個人自然是季樺筠的父親,季子卿。
雲悠輕輕打開季樺筠握著自己手腕的手掌,將其放進被中,起身挑開門簾走出了裡屋。看著圓桌邊坐著的人換成了幾個太醫,旁邊的旁邊的官椅上坐著的正事季家父子。
抬頭看見走出來的雲悠,季子卿連忙站了起來。似乎聽得兒子的喘氣聲變得舒緩了許多,慢慢的竟然冇有了聲音,連忙問道:“剛聽悠兒說了些什麼,樺筠似乎呼吸冇有那麼急促了,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此話一出,一旁的幾個太醫也豎起了耳朵。
“季伯伯可否隨悠兒進裡屋一談?”雲悠直奔主題,但不想讓旁人知道。
季子卿冇有明白雲悠的意思,但也連忙點點頭隨雲悠進了裡屋,果真兒子已經不再抽搐昏睡過去,心也放下了許多。
“下次樺筠哥哥若是抽搐喘不過氣,季伯伯可在一旁叮囑他,陪他一起深呼吸,放慢呼吸頻率,自然抽搐就會消退。不過悠兒讓伯伯進來是還有其他事。”
“不知是有何事?”看著床上雖然昏迷不醒,但已經平靜下來的兒子,聽得雲悠的法子,不免對眼前的小丫頭另眼相看。
“季伯伯,現下醫術最高超的大夫對樺筠哥哥的病是怎麼說的?”
季子卿因聽此話便又想起了兩年前太醫院院判的話來,心中更是痛不欲生。“……樺筠今年已十八,他們說他活不過二十五……也就是說,最多也就隻有七年的壽命了。”
“那如果說現在有人告訴您,樺筠哥哥的病雖不能根治,但是有辦法讓他繼續活下去,且好生調養便不再犯病,您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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