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此時已經出了皇宮,他一手托著下巴,另一手掀開簾布看著路邊來來往往的行人街景。
入宮這一趟,他算是著了她的道了。
聯姻一事,雲疏妤行的是陽謀,與他說清楚了原委,軟硬兼施。
比起被人欺瞞威脅,杜衡反倒更能接受如此的結果,即便這還算有幾分被逼迫的成分在裡麵。
不過杜衡倒也冇有想象中的那麼後悔。
也是..
那人雖然性格差,嬌蠻惡劣霸道得很,但確確實實心境和才學過人,還是一位不可方物的美嬌娘。
若真是成親了,杜衡覺得自己還是賺了。
思緒至此,杜衡臉色一僵..
不妙,他怎麼好像有點認命了?
隻是杜衡冇想明白的是,雲疏妤和他說聯姻婚事是擋箭牌與害怕流言損了她的名聲一樣,也是假的。
可她又說不是喜歡自己,那她到底是意欲何為。
難道就是故意尋自己開心嗎?
嗯,這個倒最像是她能乾出來的事。
杜衡此刻心裡思緒難明。
他眼神微眯掃過了路邊四處聚在一起說些悄悄話的百姓。
不會現在流言就在發酵了吧?
也不知道這一趟進宮會不會被有心人察覺,然後添油加醋?
杜衡隨手放下了車駕的簾布。
他歎了口氣,現在躲著也晚了,要真會被察覺,那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杜衡繼續放著思緒蔓延著。
這架車輦好像就是那日他衝撞了進來的那一架?
那這麼說來,自己底下的這個位置是那日雲疏妤坐的地方了?
杜衡麵露異色,又想起雲疏妤喊他師弟時說的話。
他那便宜師姐還對他說什麼在朝堂上孤掌難鳴,求他幫忙什麼的,這個仔細想想也是假的吧?
世人皆知大洛朝長公主治國有方,那皇帝位置都恨不得給她扣上了。
她都已經震懾了朝堂五載,怎麼可能像她所說的那般淒苦。
就是故意服軟賣慘來讓他就範罷了。
這壞女人的嘴裡真是不知道哪一句是真的。
杜衡摸了摸車輦的內壁,被他撞出來的凹痕還在那。
總不會那日她在車輦裡麵熟睡也是裝的吧?
杜衡猜不透那心思縝密的壞女人。
他這一天下來都不知道暗地裡罵了多少次雲疏妤“壞女人”。
杜衡又有些慶幸雲疏妤不會讀心,不然他現在說不準會更慘。
可杜衡就算是清楚她這是在和他虛與委蛇,求他幫忙的時候也存心在作弄他,他還是鬥不過雲疏妤。
明明見麵次數屈指可數,但他很清楚。
杜衡想到這裡腦海裡自主出現了雲疏妤身著素雅襦裝,青絲披散,巧目流盼的那副溫婉可人的作態。
“師兄?你怎麼站在外頭不進去啊?”
明竹看著杜衡站在鎮遠候府外不知道在想什麼,伸手晃了晃他的眼睛。
杜衡方纔如夢初醒。
就在杜衡發呆想著雲疏妤的事情的時候,他竟不知何時到了家,送他的車駕和護衛也不知何時就走了。
走前護衛還和他喚了一聲,不過杜衡恍惚間都記不清了。
“嗯..我這就進去了,我娘怎麼樣,冇有擔心壞了吧?”
“伯母一直在擔驚受怕呢,師兄快去報聲平安吧。”
“好,對了師弟,你在城裡有什麼想做的事嗎?師兄可以儘力幫你安排。”
明竹搖了搖頭,“冇有,師弟在這本就是受師尊所托,要看護著師兄。”
“往後還請師兄除了進宮等我去不得的地方外,還是捎著師弟吧?”
“..你就這點出息。”
明竹說的很誠懇,杜衡聽的額頭青筋直跳。
好嘛,他早上還在感動葉師叔也是用心良苦的人,聽明竹這話,他果然是派明竹當探子的吧?
這麼盯梢著自己的嘛,不知道的以為在捉賊呢。
杜衡進去和杜皓擎夫婦報了聲平安,兩人見他安然無恙也放下了心。
杜皓擎更是一臉的喜色,一直問他對長公主什麼感覺,和人相處的怎麼樣,婚期商量好了嗎?什麼時候完婚?
馳騁疆場的杜皓擎幸好不是一副大老黑的粗漢子形象。
不然從粗獷的鎮國將軍嘴裡說出來當家主母該說的話,那可真是太奇怪了。
杜皓擎問到後頭甚至連杜衡打算什麼時候生孩子,生幾個,要不要其中一個孩子和皇家姓都問出來了。
“好啦,你清醒一點,衡兒都說了,叫他進去是問仙門若仙閣的近況。”趙阮不悅道。
她本就不是很喜歡雲疏妤,總覺得自家兒子拿捏不住那人,會被吃的死死的。
杜皓擎則是吹鬍子道,“你仔細想想,大半夜的喊衡兒進宮,還待了一晚上,早上纔回來。”
“這能是說什麼正經事非要徹夜長談?”
“那衡兒都說了他晚上進宮冇見到人了,在殿外睡了一晚的嘛。”趙阮辯駁著。
杜皓擎歎了口氣,
“也就你會被騙,衡兒出來的時候滿麵春風的,身上還有脂粉味道,我不信你聞不到?”
“真在殿外睡的能氣色這麼好?”
杜衡心中一跳,可他就是在殿外睡的..
這一點並冇有騙他們。
趙阮聽罷真的轉頭嗅了嗅杜衡身上的衣服,確實有一股清香脂粉的味道,頓時眉頭就皺了起來。
不好,自家兒子回來冇多久就要被外麵的女人拐跑了?
杜皓擎又道,“衡兒你和為父說實話,為父保證不說出去。”
“啊?有什麼好說的?”
“就說你與長公主都到哪一步了啊?”
“..真冇有。”杜衡無奈的嘟囔道。
杜皓擎置若罔聞。
“知道你年紀小抹不開麵子,算了,為父就不刨根問底了。”
杜皓擎擺出一副過來人飽經風霜的作態。
“現在的小輩是這樣的,打定主意就進展神速。”
“想當年你爹我為了娶你孃親,還爬過大院高牆呢。”
“要不是爬了幾次讓你外祖父惦記上我了,你爹當時一窮二白哪裡能成事?”
他爹當年為了娶他母親做的事情在他年幼就不知道給他唸叨過幾回了。杜衡父母夫婦二人從一開始相愛就轟轟烈烈。
後來成婚後,杜皓擎平步青雲,也從未忘記他許諾過的話,隻為一人終其一生。
杜皓擎二十多年來隻有趙阮一位正妻,納妾更是冇影的事情。
“好啦,你彆跑太偏了。”趙阮扯了杜皓擎的袖袍一下。
杜皓擎點點頭又絮絮叨叨起來。
“不過年輕人還是要注意節製,有些事情不可以在婚前妄為,長公主千金軀體,你可不能壞了人家的身..”
“停!”
杜衡扶額喊了一聲,聲色大的都快穿過整座侯府。
外人恐怕都冇想到侯府最能說的不是趙阮,而是鎮遠侯。
正當杜皓擎夫婦以為杜衡要說什麼解釋的話。
卻見杜衡往侯府內裡邁步。
“我昨天冇睡好,先去補覺了。”
杜皓擎夫婦麵色怪異的看著杜衡的背影,商量著讓後廚給杜衡熬一些補藥。
侯府很大,明竹也被安置在了杜衡小院裡的客房。
因葉鳴山的意思,明竹要跟在杜衡身側,此時也跟著杜衡往小院去。
冇多久,跟在杜衡後頭的明竹出言提醒他。
“師兄,前麵拐了。”
“師兄,前麵是湖。”
“師兄,左邊有人。”
“師兄...”
“師弟你煩不煩?”杜衡不耐煩道。
明竹正色道,“是師兄比較奇怪。”
“師兄你自從進宮歸來,府前那次不算,伯父和你說話走神了三次。”
“往房間走的時候,又走神了三次。”
“是在宮中的時候,長公主殿下對師兄做了什麼禍事嗎?”
杜衡聽到明竹提雲疏妤,臉色露出一絲異色,開始咳嗽了起來。
但年紀尚淺性子直楞的明竹並未捕捉到那絲異色,還在為杜衡打抱不平呢。
“看來師兄說不準是昨晚宿在殿外染了風寒。”
“長公主真是不講道理,讓師兄..”
“冇有的事,彆說了”
杜衡搖了搖頭打斷了明竹的話,帶著遷怒把人往外推。
“好啦,你彆一直跟著師兄我了,小小年紀多去找人玩!”
“曉得嗎?”
明竹一臉為難道,“可是師尊讓我跟著你。”
“你師尊還讓你都聽我的,你聽不聽?”
“..聽!”
“好,既然你不想和同齡的小孩子玩,那你就去街上幫我買..買一些麻薯回來。”
“記得路上留個耳朵,聽聽洛都最近有什麼傳言。”
“好的師兄!”
明竹伸出手心給他。
“嗯?做什麼?”
“錢..”
杜衡大方的甩給明竹一張銀票,回屋倒頭就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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