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到國師,我心中仍是一刺。
他還是那般溫潤如玉,眉眼謙和,腰間繫著一方帕子,指尖卻沾了些墨漬。
我一眼便認出,那是我送與他的帕子。
宥白將它隨身帶著,卻從未用過。
我問他,他笑著看著我,告訴我他不捨得。
我僵硬站著,任他將我從頭頂打量到腳尖。
可奇怪的是,國師望著我,卻隻望著我,對我身後的宥白視若無物。
像是看不見他。
看了我許久,國師忽然走上前。
“你是異世之人?”
他算不得說錯,我的確不屬於這裡。
我點了頭:“我不是有意冒犯,隻是暫未找到回去的法子。”
國師看著我,卻笑了:“我是大梁國師。”
“要不要去我觀天閣稍作休息,我可幫你尋得回去的方法”
我一愣,不由脫口問出。
“國師知曉我是異世之魂,卻冇有半點防範之心嗎?”
這倒半點不像他的作風。
“本該有的。”
國師卻依舊笑著,聲音禮貌又溫和。
“但你長得很像我的妻子。”
“我不願瞧見她的臉,露出這般落寞的樣子。”
妻子兩個字被他珍之而重地念出口,像一顆石子擊碎了封冰的寒潭,蕩起層層的漣漪。2
我顫聲開口,極力維持著平靜。
“國師不像是已經成家之人,若不然,你的妻子該給你一枚柳葉合心的絡子。”
國師頓了頓,卻還是笑笑。
“確實如此,但今晚她應下我,便是了。”
我明知故問,看著他,想聽他親口說出那句話。
“那國師又怎會這般確信,她一定會應下你?”
國師回答著,語氣卻帶著些愧意。
“她與我說過許多次了。”
“可我一直迴避著。”
我掐得手心生疼:“你一直迴避,是不願娶她?”
他搖搖頭,看著天邊明月,卻歎了口氣。
“是我不好,總是瞻前顧後,讓她平白等我這麼久。”
“你不知道,其實她是妖獸,我隻是個凡人。”
“我不過有運氣窺得了一點天機,有運氣認識了她。”
“凡人壽數不過百年,可她卻是永生的妖,我總不願拖累她。”
我不解:“你們彼此相愛,這算什麼拖累?”
國師不看我,閉了閉眼:“我怕她忘不了我。”
“若哪一天我壽數儘了,她怕是會無止境地找我。”
他說得對。
他的確瞭解我。
苦澀殘存在嘴角,幾乎壓抑不住。
我的聲音小下去,自嘲般開了口。
“何必呢,不就是隻畜生。”
國師卻看著我,眼神冷下來。
“她不是,她是我的徒兒,是我的妻,是我一生最重要之人。”
“在山上遇見她的第一眼,我便決定將她帶回來細心嗬護,是我最先動了情。”
“怎容你輕描淡寫一句畜生?”
他的聲音含著慍怒,是真的生了氣。
誰會想到,千年後這個稱呼會從他口中說出。
我緊了緊拳,擦去眼角的淚:“抱歉,是我唐突。”
“我也是妖獸,隻是我心愛之人說我是畜生。”
國師的眼神頓了頓,輕聲勸我。
“那便忘了他,能如此說,也算不上什麼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算的”我反駁著:“我們相愛過,但他現在很恨我。”
我不想再談論,轉身想要離開,卻又忍不住脫口。
“你可以翻翻書閣右邊最下麵的櫃子,裡麵應該有些好東西。”
櫃子裡有柳葉合心的絡子。
每問一次,我便做一個,直到堆滿了整個抽屜,宥白也未見得娶我。
明明就差一點點。
國師一愣,尚未來得及開口,便被一群侍衛團團圍住。
一杆紅纓槍自我心口透過去,指向了國師。
“國師,您的徒弟盜走國防圖。私通敵國罪無可赦,請跟我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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