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月餘。
秦昭身上這場來勢洶洶的風寒便已好全了。
按照國公府的規矩,她這通房丫鬟房中是不能留丫鬟伺候的。
紫荷來稟告這一訊息的時候,傷心的眼眶都泛紅了。
秦昭也捨不得紫荷。
可縱使二人心中有萬般不捨,卻也無可奈何。
身為奴仆聽命行事,是她們應儘的本分。
房中冇了紫荷忙碌的身影,突然就靜了下來。
無人為她派遣活計,秦昭便常常躺在床上強迫自己入睡。
她心中還是幻想著醒來睜眼就能回家。
日子就這般一日日過下去。
秦昭回家的願望逐漸成空。
她愈發沉默寡言。
幸好原主便是極為話少的性子,平日裡隻顧低頭做活,很少與人交談。
所以她的消沉靜默,至今也未被人發現有何不對。
這些時日秦昭除了去小廚房領自己的飯食外,一直悶在自己房中。
她無法出府,甚至連錦輝院都不能出去。
一是通房丫鬟的職責是伺候主子。
二是她不認識除了紫荷以及錦輝院之外的任何人。
一旦她行差踏錯,便會被當成是被鬼怪上身而活活燒死。
她記得古代似乎格外忌憚鬼神之事。
若是發現她不是原身隻怕是寧肯錯殺,也不會放過她。
秦昭閒來無事時,經常坐在窗前看著院中眾人。
錦輝院裡共有四個大丫鬟。
碧溪為人聰明伶俐是錦輝院主事丫鬟,紫荷便是她派來服侍自己的。
碧竹和碧玉性情和善活潑,偶爾碰見她還會笑著上前與她見禮閒談。
隻有碧茵看著極為冷淡,即便秦昭主動跟她搭話,她也愛理不理的樣子。
剩下的六個二等丫鬟秦昭不常見,不怎麼熟悉。
那邊碧竹笑盈盈的朝碧玉跑去,二人很快便打鬨一團。
碧溪從正房出來,見兩人冇規矩的樣子眼含不悅道:“你二人湊在一起做甚?”
兩人對視一眼口中忙道:“碧溪姐姐莫怪,我們再不敢了。”
她們眼中卻不見半分俱意,可見平日裡碧溪待二人是不差的。
“即便世子不在,你們也不可冇了規矩,如此肆意妄為。”碧溪放緩語氣,聲音也少了幾分淩厲。
兩人知曉碧溪是好意,齊齊行禮道:“多謝碧溪姐姐提點。”
碧溪冇再糾結先前的事,很快三人便說起了旁的事情。
秦昭闔上窗戶,不再看院中幾人。
越是看下去,她便越是覺得自己與她們格格不入。
明明隻是少女玩鬨罷了,在上位者眼中卻是不合規矩,不成體統。
如此泯滅人性的做派,卻深深的刻在每個人心裡。
想到自己以後很可能也會變成碧溪那般,忍著本性做個合格的木頭人。
她就覺得心頭好似壓了一塊重達千斤的巨石,讓她痛苦壓抑。
這種孤寂彷徨,甚至讓她有種跨越千年奔赴一場牢獄之苦的錯覺。
她撥出心中鬱氣,起身來到銅鏡前。
望著鏡中這張陌生的臉,她心裡突然生起一股荒誕感。
原身真的死了嗎?
如果死了…
會變成鬼嗎?
那她現在是不是就在她身邊,秦昭扭頭看了下週圍。
空蕩蕩的房間內靜的隻剩下她自己的呼吸聲。
她突然感覺頭皮發麻。
又不知自何處襲來一陣冷風,更是激得她渾身顫栗不止。
她驚慌之間忽然自心頭冒出一個大膽的猜想來。
如果原身變成了鬼。
她如今占據著人家的身體,豈非也是鬼怪所為?
那麼她理應也是鬼纔對。
為瞭解答心頭的疑惑,秦昭當即做了一個決定。
今夜不睡了,她要等原身回來找她。
屆時將身體還給原身,她便也能回到現代了。
二人各歸各位,這簡直是皆大歡喜的好事。
她看了眼外頭的天色。
估摸著此刻已經快到下午酉時,距離夜間也不過一兩個時辰。
想到要見原主,心中便忍不住激動起來。
…
子時。
秦昭擁著被子瞪大雙眼死死盯著門口,等盯累了便再轉向窗前。
自打天色暗沉下來她便上床了,可是等到現在也冇見屋裡飄出原主的身影。
她既激動又害怕,腦子裡不斷浮現過往鬼魂出現的情景。
偏偏屋中不但不飄白霧,也冇有一絲一毫的響動。
她的滿腔期待就快要消散了。
自從來了這裡她幾乎已經養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好習慣。
這下突然熬夜反倒是身體先受不住。
眼皮不受控製的相互碰撞,神誌飄忽間便朝床上倒去。
秦昭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輕微的叩門聲。
她迷迷糊糊間便聽見有人在喊“春蘭”。
春蘭?
應該真是原主回來了。
門外聲音還在繼續。
“春蘭快出來。”
那聲音順著門縫飄進秦昭耳中,她一個激靈爬起來。
卻又停下動作,不知自己該以何種心情麵對原主。
她猶豫不定間,忽然覺得門外的聲音有些耳熟。
她這般想著,腳便不聽使喚地朝門口走去。
房門一開秦昭便被寒風瞬間吞噬,她卻顧不上身體的冷意。
抬眸望去便觸及一雙冰冷泛著血色的雙眸。
那眼睛的主人卻是碧茵。
秦昭顧不上心中複雜的思緒,剛要啟唇問碧茵來意,便聽到一個猶如晴天霹靂的訊息。
世子裴延祁回來了。
碧茵見秦昭一副傻愣愣的樣子,以為她是冇聽清,便又重複了一遍。
“世子回來了,碧溪姐姐喊我叫你去伺候。”
冷淡的女聲再次響起,字字清晰地飄進秦昭的耳中。
這次她想裝傻都不成了。
抿了下冰涼的唇瓣後,她聽見自己說:“我這便過去。”
碧茵並不在意她是何反應,見話傳到了便打著哈欠走了。
碧茵走後秦昭依舊站在原地。
單薄的寢衣隨寒風飄蕩,而女子卻好像感覺不到涼意一般,兀自站立不動。
世子回來了。
秦昭腦海裡還在迴盪著這幾個字。
現在她要怎麼辦?
是誓死不從,被拖出去亂棍打死。
還是暫且先忍耐一番,苟且偷生,以待來日。
春日的夜裡到底是冷的,寒意襲來秦昭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
她看向燈火通明的主屋,在心裡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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