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著頭不敢正視周晉毅的目光,內心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
周晉毅明明知道是我拿高跟鞋砸了他,卻還故意繞一大圈來問是誰乾的,他心裡藏著什麼壞心眼,隻有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我很清楚他做這麼多事情的最終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整死我。
至於他想用什麼方式整死我,現在對我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我隻能儘量拖延時間,能拖過一時是一時。
待宰的牛尚會流一把傷心淚,祈求主人不要殺害,我為什麼就不可以臨死再掙紮一番?
人還是得有憧憬與目標的,這樣想想,我倒是忽然有些底氣了。
我用尚算平靜的嗓音,回答周晉毅的話:“周少,這鞋不是我的。”
周晉毅一聽我開口立即就笑了。他笑得特彆嘲諷,卻彷彿一點都不意外我這個回答。
他修長的手指虛空點了點我的腦袋,嘴角噙著狠戾的笑意對我說,“啤酒妹,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沒關係,我今天放假,有的是時間和你慢慢磨。”
周晉毅話音剛落,門外就有個洪亮的男性嗓音傳來——
“喲,周少這是打算和誰慢慢磨?”
我回頭望去,一眼便瞧見了上次在包廂裡,伸手摸我臉的胖子,他此時正大步走進包廂,身後還跟著一群上次一起玩樂的男人。
這群男人個個長相不俗,穿戴不凡,一看就是不愁吃喝的富家子弟。
走在前頭的胖子瞥了我一眼後,便將目光投向慵懶坐在沙發上的周晉毅,而後,他對身後那群朋友們樂嗬嗬說道:“聽說周少帶病負傷,去國外給他弟弟收拾爛尾生意,一回國下了飛機就直奔夜色酒吧。我聽到這個訊息後,連午飯都顧不上吃,就想來看看夜色到底是來了什麼好貨,值得周少一大早趕來……現在看來原來他是在國外饑渴久了,想找個女人來慢慢磨、磨一磨、磨、磨……”
胖子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胖墩墩的身子還配合著前後做了幾個姿勢,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周晉毅抿著唇,語氣有些不耐,似是漫不經心的說了句——“磨你妹啊”
胖子立刻追問:“磨我妹?我妹是誰?”
周晉毅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瞥了那胖子一眼,不再開口,一臉的倨傲漠視。
胖子對周晉毅的漠視毫不在意,又笑嘻嘻的打量我幾眼,認出我就是上週那個,在包廂裡被周晉毅差點整死的啤酒妹後,他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對眾人說道——
“我算是看明白了,周少要磨的是這個啤酒妹……的妹!”
胖子的話一出口,他身後的那群朋友們,包括在場的姐妹姑娘們,都跟著鬨笑出聲。
就連周晉毅也忍不住低下頭,伸手摁了摁額頭。
昏黃的燈光射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我看不清周晉毅此時的臉部表情是怎麼樣的,隻是從他的肢體動作裡,我解讀出他此時也和包廂裡其他人一樣,在心裡狠狠的嘲笑我!
我怒視著胖子那張淫蕩無邊、滿臉橫肉的臉,感覺自己被胖子嚴重用語言侮辱了,如果侮辱可以用斤兩來衡量的話,那我已經受到了一萬噸的傷害!
我此刻的內心十分憤怒,看著胖子那張肥胖的臉,我腦中產生了一個很暴力的想法,我想衝上去一巴掌拍死這個死胖子!
胖子感受到我怒視的目光,卻是毫無畏懼的。
他動了動嘴皮,似乎還想再說什麼,卻被周晉毅用一個沙發抱枕,猝不及防的砸了過去,正中他心口。
胖子很輕鬆就把沙發抱枕彈開了,我第一次希望,有人可以用一個抱枕活生生砸死一個胖子,可抱枕終究是抱枕,威力始終不及一個胖子。
周晉毅低沉的嗓音,對胖子說了句:“你滾一邊行不行啊?啤酒妹是你可以隨便叫的嗎?再叫一句看我不揍死你。”
胖子顛顛的跑到了周晉毅身旁坐下,一臉討好的對周晉毅說:“晉毅,咱們二十幾年感情了,從小一起玩沙子長大,咱彆為了一個啤酒妹破壞了友情。我這不是看你為了你弟弟的事情費了心神,故意叫兄弟們過來給你解解悶嗎?你看你,眼底血絲,濃眉深鎖,一看就是在國外慾積太久,冇有及時找女人發泄……”
胖子話還冇說完,就被周晉毅打斷了,“你到底有完冇完?都叫你滾一邊涼快去,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
胖子被周晉毅這樣一嗬斥,當真就閉了嘴,老老實實和他一群朋友們,滾到沙發另一頭坐著。
我把胖子的舉動都看在眼底,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突然生出一種,胖子對周晉毅挺好的感覺。
一個人隻有真正對一個人好,纔會讓他白白訓斥,訓斥後還毫無怨言的坐在他身邊。
我真羨慕周晉毅有個可以隨便訓斥、又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雖然他有些胖,可是也好過我這種冇朋友的。
胖子終於不再擾亂現場後,周晉毅纔拿了根菸吸上,坐在沙發上,銳利的目光掃蕩著包廂裡,所有被媽媽召集過來的酒吧女工作人員。
我用眼角的餘光偷偷瞄著周晉毅,他似乎發現了我正在偷看他,嘴角還漫不經心的一勾,低低冷笑了一聲。
我猜想,他已經想好了對付我的計策,以我前兩次與他較量的經驗,我深知以周晉毅的腹黑程度,他絕不可能輕易放過我。
他不僅不會輕易放過我,他還會想儘辦法讓我對他屈服,而且是自願屈服。
果然,我很快便聽到他慵懶的嗓音開口,向在場的眾位姑娘們施加壓力——
“剛纔是誰說這高跟鞋是劉薄荷的?給我站出來。”
包廂裡的姑娘們立即轟然炸響,左右各自議論起來,並開始互相推卸責任。
她們互相議論,互相推卸責任片刻後,終於還是有個膽大的小姑娘站了出來,無情的將我出賣了。
小姑娘站起來後,用肯定的語氣對周晉毅說道:“周少,這鞋就是劉薄荷的!我見她穿過,我還在休息間裡問過她是花多少錢買的,她跟我說是花了29.9塊在淘寶買的!”
我認得這小姑娘,她是酒吧今年剛來的一個出台姑娘,年紀很小,之所以會來這裡賣肉,據她所說是因為家裡太窮了。就在一個星期之前,我還和她在員工休息間裡,進行過一次挺愉快的聊天。
可冇想到她轉眼就出賣我,當然我並不怪她,畢竟她說的都是實情。
麵對這姑孃的指責,我繼續垂死掙紮的對眾人撒謊道:“我從不在淘寶買鞋子,我的鞋子都是在品牌專賣店裡買的。”
周晉毅第一時間笑著給我做了個點評,“是嗎?你還挺有錢。”
我說:“這年頭物價上漲,一個肉包子都從3毛漲到了1塊,去專賣店買鞋子有什麼了不起的?打工仔現在都是去專賣店買衣服鞋子的。”
那個站出來指責我的小姑娘一聽,又立即跳出來指責我,“你說謊!你上次還在員工休息間裡跟我說,你為了省錢天天在出租屋裡吃方便麪,而且你還專挑週末打折的時候去買最便宜的特價方便麪!你都窮得隻能吃特價方便麪了,你哪有錢去專賣店裡買鞋子?”
事實上,我覺得人窮並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窮得隻能吃特價方便麪也並不羞恥,可是當著眾人的麵,我的貧窮被一個我曾經真心對待過的小姑娘,如此**裸的揭穿出來,我覺得我內心還有些許難過的。
我說不清自己具體是因為什麼而難過,也許是為了我那自以為是的友情而難過,也許是因為我的貧窮被人當成笑話講出來而難過。
我眼角不由地有些發酸,眨了眨眼睛後,我對那小姑娘說:“誰說吃方便麪就不能買專賣店鞋子了?你在酒吧工作不也買了個蘋果6手機嗎?”
其實我這句話的後半句原本是——“你這做皮肉生意的,不也用嫖客給你的錢,買了個蘋果6手機嗎?”
可是話到嘴邊,我終究不忍心說出口,太傷人。
小姑娘可以無情傷害我,可我不能無情傷了小姑孃的心。她畢竟還小。
凡事留一線,日後能不能再相見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小姑娘終究是個涉世未深的,她聽不出我的話已對她留了三分餘地,隻聽出我對她的嘲諷與蔑視。
小姑娘用力瞪了我一眼後,氣咻咻走到我跟前,年輕的臉蛋氣得鼓鼓的,她手指著我,張口又想繼續與我撕逼。
周晉毅坐在沙發上遠遠的看著我倆,有些無奈的揉著額角。
當他意識到場麵已經超出他的預期,且正在朝著兩個女人撕逼的方向發展時,他當即斬釘截鐵對我下達命令道——
“劉薄荷,你能不能彆吵了?你去試試那鞋子,看看是不是你的碼數。”
我撇開那個想與我撕逼的小姑娘,反應過來後,立即看向周晉毅,“我為什麼要試?”末了,我靈光一閃,補上一句:“如果你要讓我試,那你也得讓在場所有姑娘們都試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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