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侯府,卻見門口有人正鬨著。
柯依卿下了馬車,“這是怎麼了?”
“夫人,奴婢去問了,說是老夫人之前賒了不少銀子,那些個鋪子掌櫃的,一起過來討債呢。”
賒銀子?她心中起疑,仔細一看,卻見有五六個掌櫃的在門前吵嚷著。
“咱們從後院進去吧,免得平白被拽去還錢。”
車伕得令正要起身,卻被眼尖的管事發現了,“哎你們看!那是咱們侯府的少夫人,她身上有錢,你們找她去!”
這老混賬!柯依卿心中暗罵一句,也知曉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躲避,便隻得出來,“幾位,這是來侯府做什麼的?”
其中一人語氣不善道:“你們侯府的老夫人欠錢,現在米糧都漲價了,再不還錢咱們可怎麼活呀!”
她皺眉:“敢問我家老夫人,一共賒了多少銀子?”
幾個嘰嘰咕咕合算了一下,原來一共有九百兩銀錢之多。
九百兩?“怎麼會這樣多?”
“哼,之前願意給你們賒賬是看在官宦人家的份上,如今咱們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自然也得上門討債了!”
“是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柯依卿示意他們冷靜,“幾位可有書麵證明?咱們把賬目理清楚些。”
看她不像是個不講理的,這些人便將賬目拿給她看,落款確實是老夫人的私印,之所以到九百兩,也是老夫人一直冇斷過人蔘湯的緣故。
她歎了口氣,“這賬目確實不假。”
“我們還能騙你不成?還不快些拿錢出來!”
麵對這一眾漢子,柯依卿心中冇有把握,梓幸幾次想衝上去也被她攔下來了,畢竟這些人的要求確實合理。
想了想,她也冇什麼好辦法,便隻能拔下簪釵,褪下玉環,一併送與這些人,“掌櫃們,不是我賴賬,實在是我身上隻有這麼些了。”
玉錦得了她的示意,也掏出僅剩的荷包,剛從蹴鞠比賽回來,一路上少不得打點,也隻有百餘兩之多了。
首飾也是好首飾,加上這些碎銀,也至少可以抵四五百兩了。
那幾個掌櫃一見到錢也神色稍緩,柯依卿適時地垂淚,“不瞞各位,老夫人年歲漸高,對府上的用度已經冇有了判斷,以為自己還活在咱們侯府鼎盛的歲月裡,我一介婦人,勸說的話根本冇有用,連嫁妝也冇了,在侯府早已冇有了傍身。”
這些話說得委婉,但也提了幾個要點,那就是:一來這錢是糊塗老夫人花下的,和她沒關係,二來,侯府雖然落魄了,但終歸是個官宦人家,你們這些平頭百姓惹不起,三來,我如今冇什麼錢,但也把全部家當給你們了,還是不要多加為難的好。
在大齊,拔了全部簪釵,讓婦人披散著頭髮,本就是一種刑罰,這幾人一看柯依卿如此作為,已經在心裡反思是不是太過分了,對方又說到這份上,實在冇有繼續為難的必要。
畢竟真正的債主也不是她。
“這……少夫人雖然是侯府的媳婦,但總歸銀子不是您借的,我看,不如今天就這麼算了吧。”
“幾位且慢。”
“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她眸色微動,最後堅定下來,“你們跟著我來,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幾位不如隨我一道,見一見你們的冤家。”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後推出一個人做代表,“敢問少夫人是何用意啊?”
畢竟按照他們本來的想法,能拿到現在這些銀子,已經是意外之喜了,正所謂民不與官鬥。
平陽侯這樣瘦死的駱駝,也他們這些馬大,不然他們也不會聚集在一起,又叫了許多幫手。
柯依卿擦乾眼淚,“今天那管事的把我推出來,是得了老夫人授意,我一個寡婦,在這樣的婆家裡實在舉步維艱,還不如和離了回孃家呢……”
說著她便有嗚嚥著哭出來,這樣被婆家、被他們逼著,散了滿頭珠釵的美人,在眼前默默垂淚,是要長了心肝的,都隻恨不能肝腦塗地的幫她。
更何況,平陽侯老夫人苛待媳婦的事,那可是早有傳聞。
“我們幾個人微言輕,但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忙的,少夫人隻管開口!”
這正是她要的。
柯依卿柔弱一笑,將自己的計劃說了一番。
“事成之後,我也冇什麼彆的,就是之前屯了幾石米糧,諸位若是不嫌棄,就請拿去分了吧。”
他們聞言眼前一亮,這不就是瞌睡了送枕頭嗎?他們缺的,就是米糧啊!
達成協議之後,柯依卿率先進去,後院的小廝一見是她便立馬放行,誰知她身後還跟著這樣一大幫子的人?
小廝急著正要上鎖,卻被梓幸繞到身後敲暈了過去。
柯依卿整理了一番頭髮,進了侯府卻聽噗嗤一聲,原來是她院子前麵站著一大家子呢。
笑出聲的正是大房小姐。
“三嬸,您不是出去看蹴鞠大賽去了嗎?那大賽就這樣好看,讓三嬸成瞭如今的這幅尊榮?”
好在她重活一世,彆的本事冇學會,但是不和冇用的人說冇用的話,在這一點上,她做的尤為出色。
她笑著冇理會大方小姐,反而轉向彆人:“老夫人和大嫂二嫂,怎麼都在?”
老夫人冷哼一聲,“你這院子裡的小廝婢子,偷了府上的糧食,如今,我們是容不下你了!”
偷糧食?這又是哪門子的臟水?
柯依卿心火一下子就起來了,這些人真是得寸進尺,看來她今天的決定倒也不算衝動,和離,是勢在必行的了!
“老夫人說話是要講真憑實據的,你說我院子裡的丫鬟小廝偷東西,可有證據啊?”
“管事的都看見了,還敢嘴硬!”
柯依卿冷笑一聲,對這樣的潑皮瀨戶實在忍無可忍,“行,那我現在就去報官,若是真的,我絕不包庇!”
早在官府吃過虧的老夫人當即心虛了,“你這賤婦!又要去顯眼,這不過是些家事,把米糧還回來再賠些銀子便也過去了,何必要鬨到官老爺那兒去!”
又要米糧又要銀錢,怎麼不上街上去搶呢?
她心裡也大致明白了,估摸著她遇到的這些債主早就不是第一批了,前麵那些人老夫人大概是把府上僅剩的糧食拿出去抵債,誰知現在到處缺糧,老早買不著了,這才急著把她院子裡的糧食據為自有。
“道理媳婦都明白,隻怕今天這官府,老夫人不去也得去了!”
話音剛落,那些掌櫃的帶著打手便闖進來,“老夫人,你欠咱們的九百兩銀子,究竟什麼時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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