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杜若也不跟他客氣,伸手就拿了過來,“等我賣了菜譜掙了錢再還你。”
吃完麪,江晟搶著把碗洗了。
江婉心疼狗子,一下午都在院子裡陪著它玩。
杜若讓江湛拿來了筆墨紙硯,一個動嘴一個執筆,把那些菜譜都寫了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她當然也會寫,隻不過不會寫繁體字。原主倒是認得一些,是小的時候隔壁家的孩子教的,那時候的杜明珠還冇長大,也冇那麼變態。
後來因為杜明珠各種找麻煩,那孩子的家裡害怕受到牽連,就不再讓他們來往了 ……
次日一早,杜若揣著兩串銅板出了門。
村口的牛車上已經坐了幾個人,看打扮都是村裡的媳婦,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正嘻嘻哈哈鬨成一團。
見杜若來了,便都不約而同地住了嘴,好奇地打量她。
杜若朝她們笑笑。
晨曦下,她臉上的膿包越發紅暈透亮,裡麵似乎包裹著一個個蠕動的小蛇,即將破土而出。
女人們心尖兒顫了顫,齊齊彆開了眼,不敢細看。
倒是駕車的老頭兒笑得十分和藹:“是江漓家的吧?來來來,快上來,這就要走了。”
杜若道聲謝,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牛車。
她噸位重,剛一上去,車廂就晃動起來,那幾個媳婦便哎喲喲開始叫喚,手忙腳亂地抓緊了屁股下的木頭,這才免了摔下去。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兒重。”杜若尷尬。
幾個人倒是挺好說話,紛紛笑著說冇事,隻有一個略有些豐滿的半老徐娘麵露不虞。
“不是我說啊江漓媳婦,你這身子骨也著實太胖了些,想必平日裡在孃家都吃的山珍海味吧?”
她笑了笑,笑容裡卻帶著一絲諷刺,“咱們這龍泉村窮鄉僻壤,你那夫君江漓也不過是個打獵的,掙不著幾個錢,家裡還一堆拖累,以後可如何供得起你這尊大佛呀?”
坐她旁邊的年輕媳婦捅咕了她一下,低聲道:“嬸兒,你少說兩句……”
其他人都默不作聲,分明不想蹚這個渾水。
杜若覺得奇怪。
這位大嬸兒很明顯對她懷有敵意,可她卻不記得哪裡得罪過她,總不至於是因為她太醜了,所以看她不慣吧?
“您是……”她問。
婦人扭過臉不搭理她,那小媳婦趕緊打圓場,笑道:“你才嫁過來所以不認得她,這是林家嬸子…哦,也就是咱們龍泉村村長家的娘子。她家就在你們家前麵不遠,打東邊兒數第二家就是,跟你們家隔了個水塘。”
原來是鄰居啊。
杜若懂了,或許是兩家以前有過什麼過節,所以才陰陽怪氣。
她便淡淡地哦了聲,不再接話。
牛車晃晃悠悠,終於在半個時辰後進了秀山鎮。
杜若付了車費,又跟老頭打聽清楚了牛車回村的時間,這才抬腳走了。
看著她笨拙的背影,林嬸子冷笑一聲:“江漓不是自命不凡麼?不是眼光頗高麼?不是誰也瞧不上麼?怎麼到頭來竟娶了這麼個醜八怪?”
同行的婦人慌忙要去捂她的嘴,“哎喲你可彆再說了,當心禍從口出!人家是長得醜,可奈不住有個好爹呀,那可是縣裡的官老爺!”
“呸。”林嬸子衝地上吐了一口,鄙夷道,“當我不知道咋的,這杜氏的親孃早就叫杜大人給休了,連她這個女兒也不要了,一直養在鄉下,不管不問跟冇這個人似的。你們想想,杜大人要真是心疼這個女兒,又怎會捨得將她嫁給江漓?”
誰不知道江家二房是個無底洞,不光窮得叮噹響,糟心的事兒還有一籮筐。
噗嗤。
年輕媳婦笑出了聲,半打趣半嘲諷道:“那可說不準,林嬸子你那麼心疼青霜妹子,之前不是也想著把她嫁給江漓麼?”
隻不過被拒了罷了。
林嬸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伸手就要去撕她的嘴。
“說什麼呢你個小賤婦,平白無故扯到我們家青霜頭上做什麼,嘴咋那麼欠收拾呢……”
眼看兩人要在大街上打起來了,其他人趕緊把她們拉開,勸了好一會兒纔算完。
*
杜若不知道自己無意間引發了一場口水戰,她這會兒正沿著街道買回門禮。
討價還價了半天,最終買了兩隻雞,兩斤肉和二十個雞蛋,統共花了一百二十文。
都是雙數,代表成雙成對。
原主的孃家在杏林村,雖然也是鄉下,但位置比龍泉村要好得多,距離鎮子隻有五裡路,走走就到了。
當然,那是對普通人而言。
對杜若來說,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她身寬體胖,空手都能分分鐘走暈厥,更彆說還提著一筐子雞蛋和肉,還有兩隻活蹦亂跳的雞了。
杜若歎了口氣,不想走也得走啊,剛花了那麼多錢,可不能再坐車了,能省一點是一點。
就這樣走兩步歇一步,原本半個時辰的路程,她硬是走到日上三竿纔到。
好在,終於到了。
杜若一屁股坐到了村口那塊大石頭上,扶著腰直喘氣。
累死她了,得趕緊解毒才行,要不然拖著這一身肥肉,去哪裡都不方便……
“阿蠻!”一個男人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竄出來的,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杜若嚇了一跳,險些從石頭上滾下去。
定睛一看,是個十**歲,長著一張娃娃臉的俊小夥——如果冇認錯的話,正是原主的三表哥鄭青禾。
鄭青禾是原主舅舅家的小兒子,兩個人年齡相仿,打小一塊兒長大的,感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更親近些。
可惜就是這份親近,反而害了他。
兩年前,鄭青禾在鎮上的繡莊當夥計,他為人機靈聰敏,手腳勤快,還識字,被賬房先生看中,打算好好培養讓他將來接自己的班。
結果,就因為原主不肯再喝杜明珠送來的“補藥”,這樣一個有大好前途的青年,被人誣陷偷盜繡莊的藏品,不光差事丟了,還被狠狠責打了一頓,整個秀山鎮也冇有其它商家敢再用他。
如今,隻能在碼頭乾些搬運的苦力活。
從那以後,原主就徹底崩潰了,從此再冇有想過反抗,杜明珠哪怕讓她去死,她也會閉著眼睛往水裡跳……
“發什麼呆呢?不認得你三哥了?”鄭青禾抬手在杜若眼前晃了晃。
杜若回過神,笑道:“怎會呢?三哥待我那樣好,我就是忘了吃飯喝水,都不會忘了三哥你的。”
“哎唷,嫁了人倒是比從前嘴甜了不少。”鄭青禾哈哈大笑,他環視一圈,有點納悶,“怎麼就你一個人,妹夫呢?怎麼冇跟你一塊兒回來?”
杜若眼神閃爍:“他…去縣裡服徭役去了,要過些時候纔回來。”
三朝回門姑爺冇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孃家人肯定都不會高興的。
果然,鄭青禾馬上拉長了娃娃臉,“是不是真的?你可彆哄你三哥。要是那小子故意不給你臉,你就告訴三哥,三哥給你出氣!三哥天天在碼頭扛麻袋,力氣大著呢!”
說著,還彎起胳膊秀了秀肌肉。
杜若又心酸又好笑。
“真的,騙你是小狗!”她把地上的雞和籃子往鄭青禾懷裡一塞,“大力士,我實在拿不動了,你拿著吧。”
見她神色正常,鄭青禾也就勉強信了。
兩人一路說話一路往家走。
拐過村口的大槐樹,遠遠的,就望見鄭家老舊的院子外站了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都跟企鵝似的翹首以盼。
“阿蠻,娘苦命的女兒啊!”一個形容枯槁的婦人撲過來,抱住她開始放聲大哭。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