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想起來侯府之前景王殿下的交代。
景王將寫滿了兩頁紙的詞塞到他手上。
“你是司禮監中嘴皮子最利索的一個,這上麵的詞看好了,一句都不能少,老老實實給本王罵完了。”
他將兩頁紙掃了一遍,不由倒抽一口氣。
這寫的,字字句句,罵得相當誅心啊。
尤其是最後一句混賬王八蛋,直白又可氣啊。
被罵的人估計能氣死。
“殿下,真要全部都罵完啊?”
景王直接甩了張銀票給他。
“一字不落好好罵完,本王保你罵完還有一份紅封。
但你要少罵一個字,本王知道了,嗬嗬。。。。。。”
王保渾身一個激靈,連忙跪下:“奴才一定一字不落地照著罵。”
代表皇帝下旨申斥大臣,這裡麵也是有門道的。
臣子在外行走,誰不要個麵子,尤其是勳貴世家的子弟,所以一般見到傳口諭的內侍,都會提前塞紅封。
像他們代表陛下前去申斥,如果提前收了紅封,便會口下留情,挑一些不嚴重的字眼罵一罵就是了。
景王殿下讓他一字不落的罵,就是告訴他不可事先收文昌侯府的孝敬。
他要真收了紅封,那句“混賬王八蛋”是無論如何也罵不出口的。
景王殿下說得冇錯,他罵完了,謝世子還得塞紅封給他。
他笑眯眯收了紅封。
“好說,好說,雜家剛纔也是代陛下傳口諭,得罪之處,還望世子海涵。”
謝恒心裡暗罵王保狡詐,臉上卻還是強行擠出一絲笑意。
“多謝王公公,謝恒這就上摺子向陛下陳述事情經過。”
送走王保,麵對著一眾謝氏族老失望的目光,謝恒再也冇忍不住內心火燒火燎的痛苦,噗一聲,吐了一口血。
很快,謝恒被陛下申斥的訊息傳遍了京城。
謝恒自覺丟人,向工部告了假,窩在書房裡不出門。
淮陽郡主氣得頭暈眼花,躺在床上起不來。
整個文昌侯府氣氛一片凝滯,隻有鬆雪堂裡笑聲陣陣。
如花叉著腰,眉飛色舞地說著王保罵謝恒的事。
“姑娘你是冇親眼看見啊,王公公罵出那句混賬王八蛋的時候,世子的臉漲得比豬肝都紅。”
如花是懂比喻的。
顧楠仔細想了想豬肝的顏色,再代入到謝恒臉上,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如意在旁邊做針線,咬斷手裡的線頭,笑著道:
“世子可是當著族老和司禮監王公公的麵親口保證,不會覬覦顧家的產業。
少夫人今兒一早派人送信,說陛下已經準許今年軍中的冬衣由顧家來做。
如今顧氏所有商號都忙得腳不沾地呢,事情越來越好,姑娘你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顧楠笑著點頭。
孃家的生意正式脫離文昌侯府,她確實鬆了口氣。
“你留意著嫂子那邊的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立刻來回我。”
如意記下,“咱們接下來是不是該收拾姑孃的嫁妝了?姑娘陪嫁的首飾鋪子和布莊裡,可有不少侯府的人呢。”
顧楠冷笑。
整個顧家的產業都拿回來了,她的幾個鋪子又能算得了什麼。
“你明兒通知管著我嫁妝的幾個掌櫃,讓他們來府裡見我。”
“是。”
如花朝外看了一眼,“姑娘,陳力來了,哎呦,他拿的這是什麼啊?”
如花掀簾子迎了出去,目瞪口呆地看著陳力。
陳力左手舉著一個陳舊的大缸,右手提著一大塊肥豬肉。
是真真切切的肥豬肉,上麵幾乎冇有瘦肉。
“你哪裡買的這麼肥的豬肉?咱們姑娘不吃肥肉啊。”
如花瞪著陳力。
陳力嘿嘿一笑,穩穩將缸放在地上,捧著豬肉看向如花身後。
“是我吩咐他找的,專門挑肥豬肉買的。”
顧楠上前打量著那塊肥豬肉,滿意點頭。
“嗯,不錯,交給廚房先煮熟了。”
如花按捺不住好奇,問道:“姑娘你買肥豬肉做什麼?難道是要煉油?”
顧楠微微一笑,“釀酒。”
“釀酒?”如花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八度。
“釀酒不是用稻子或者大米嗎?姑娘你用肥豬肉釀酒?那釀出來的酒還能喝嗎?”
顧楠神秘一笑。
“等我釀出來第一杯先給你嚐嚐,你就知道能不能喝了。”
如花小臉皺成了一團。
“奴婢纔不要喝呢,萬一喝下去都是豬油味可怎麼辦?”
顧楠忍俊不禁,進屋換了一件輕便的衣裳,吩咐如花。
“去把我去年冬天埋在梅花樹下的米酒挖出來。”
她院子裡種了一株梅花樹,樹下埋了兩壇酒,是她親手釀的。
如花擼起袖子很快挖出兩壇酒。
密封拆開,酒香撲鼻而來。
如花動了動鼻子,忽然咬牙切齒,“這麼好的酒,合該姑娘咱們自己喝了纔是。”
顧楠莞爾。
去年冬天,瑞雪初晴,寒梅綻放。
謝恒來的時候,曾感慨一句:“若是能飲酒賞雪,賞梅,也是一樁樂事。”
她記在了心裡,親自挑選顆粒飽滿的大米,釀了兩罈子酒,埋在了梅花樹下。
本想著今年冬日下雪了,寒梅綻放的時候請謝恒來喝。
現在嘛,謝恒他不配。
吩咐如花將陳力買回來的酒缸刷乾淨,然後將兩壇酒全都倒進去。
廚娘將肥豬肉煮熟端了出來。
熟透的肥豬肉軟軟的,像白玉一般。
顧楠用刀在肥豬肉上割開一個個小切口,等豬肉放涼了,然後將整塊肥豬肉浸入到酒缸中。
肥豬肉泡入酒中,看起來就像是一塊白玉浸泡在水中一般。
如花看得一驚一乍。
“姑娘,你確定這是在釀酒?不是在糟蹋酒?”
“奴婢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見到用肥豬肉釀酒的呢,你確定泡完肥豬肉的酒還能喝?”
顧楠神秘一笑。
“不僅能喝,還十分好喝。”
如花聽得目瞪口呆。
“這要泡多久啊?”
顧楠想了想,“最少也得半個月。”
她找來厚厚的油紙,將酒缸密封起來,然後吩咐人抬進陰涼處放起來。
這時,淮陽郡主身邊的張媽媽來稟報。
“世子夫人,郡主請您過去一趟。”
顧楠臉上笑意微淡,“我換身衣裳就過去。”
她重新換回見客的衣裳,如花一邊幫她梳頭,一邊小聲嘀咕。
“郡主在床上躺了兩日了,瑞哥兒日日過去請安,聽說南山堂裡熱鬨得很呢。”
“說是您的養子,也冇見他日日來向您請安,倒是南山堂那邊跑得勤快。
還有孟姨娘,日日也去伺候著,和瑞哥兒親熱得彷彿親母子一般。
您且等著吧,叫您過去,肯定是問請先生的事呢。”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顧楠笑了笑,帶著如花拿上準備好的東西去了南山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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