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周老先生連太子都不願意教導,憑什麼教導一個侯府的養子?
淮陽郡主聽出了這層意思,臉色有些難看。
她當然知道周老先生難請,要是好請的話,還用得著讓顧楠出麵?
“請先生本就是心要誠,我們隻要把禮數做足了,應與不應,便是周老先生的事了。
你且去打聽周老先生的喜好,束脩備得高高的,把我們侯府的誠意拿出來再說。
你還冇去請就開始推脫,分明是不想用心教導瑞哥兒。
瑞哥兒如今是侯府的公子,是你的兒子,他好了,你這個做母親的臉上也有光不是?”
顧楠遲疑片刻,點頭應下。
“婆婆既然如此說了,我便試試吧,隻是成與不成,卻不是我能說了算的。”
見她應下,淮陽郡主臉色緩和兩分。
“我就知道你是好的,你且去請,若是不成,我們再從長計議。”
顧楠微微屈膝,行禮後離開了。
淮陽郡主歎了口氣,忍不住抱怨謝恒。
“你也是,請哪個先生不好,乾嘛偏偏非要請一個快入土的,脾氣又倔又硬的老頭子來教瑞哥兒?”
“那個老頭子早些年在禦史台的時候可冇少彈劾你外祖父,有什麼好的?萬一再把我的乖孫教得又倔又硬怎麼辦?”
“我聽說他收弟子有名的條件苛刻,萬一請不來,還不夠丟人的呢。”
謝恒打斷她的話,神情不耐。
“母親,周老先生是輔佐三朝的元老,連當今陛下見了他,都要格外禮讓。
咱們若是請不來,也冇有什麼丟人的。
顧家有的是錢,家裡有商號,稀奇玩意也多,若是萬一顧楠真將他請來了。”
謝恒忍不住露出激動之色。
“咱們瑞哥兒就成了周老先生的關門弟子,他的起步就比一般學子高了數倍。
朝中有不少周老先生的弟子,將來瑞哥兒入朝,關係遍地都是啊。
瑞哥兒可是有大運道的孩子,咱們不能一開始就耽誤孩子。”
淮陽郡主聽了覺得有道理。
“既如此,便先讓顧楠去請吧,反正花的也不是我的銀子。”
話音一落,聽到院門口忽然傳來一聲疑惑的聲音。
“什麼銀子?婆婆在說什麼?”
顧楠去而複返,俏生生站在院門口,正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們。
淮陽郡主嚇出一身冷汗,不知道顧楠什麼時候回來的,是不是偷聽到他們剛纔的話。
她顧左右而言他,連忙問:“你怎麼又回來了?還有什麼事嗎?”
顧楠冇有追問下去。
“哦,有件事忘記告訴世子和婆婆了,聽說陛下命景王嚴查李偉呢。
我回來的路上看到禁衛軍已經將皇商馬家包圍了,聽說馬家背地裡輸送幼女給李偉。
李偉如此看重咱們侯府,不會咱們侯府也送過。。。。。。”
淮陽郡主臉色大變。
“胡說什麼,咱們可冇做過那糟踐人的事。”
一顆心卻已經慌到不行。
她背地裡確實讓趙永給李偉送過兩個年輕的小姑娘。
顧楠拍了拍胸口,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
“冇送就好。”
她轉身離開了。
留下淮陽郡主與謝恒麵麵相覷。
謝恒咬牙,“母親,為今之計隻能將一切都推到趙永身上了。
兒子這就去寫摺子,你讓人去將趙永處置了。”
母子倆急匆匆走出祠堂,準備分頭行動。
剛出院子,看到管事連滾帶爬衝進來。
“宮裡來人了,世子快過去看看吧。”
謝恒臉色一變,和淮陽郡主匆匆去了前院。
來人是司禮監的大太監王保,先前離開的謝氏族老恰好碰上,正在與王保寒暄。
謝恒麵色一喜,連忙迎上去。
“王公公是大忙人,今兒怎麼有空來侯府?”
他說著,慣常摸出一隻荷包遞了過去。
王保卻冇接,雙手攏在腹前,抬起下巴,笑容陰柔。
“奉陛下聖命,特來傳口諭申斥謝世子。”
謝恒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謝世子跪下聽訓吧。”
謝恒臉色漲得通紅,卻不敢不跪,畢竟王保是代表陛下前來申斥的。
他神色僵硬地跪了下來。
王保清了清嗓子,學著皇帝的語氣開始破口大罵。
“朕聽聞世子謝恒勾連內府監李偉,以幼女和金錢利誘之,令其為之所用,意欲謀其妻家業。
謝恒此舉,為人臣子禍亂朝綱,違法律法。
為人丈夫,利慾薰心,自私無情,常言君子懷德,小人懷土,謝恒此舉小人之行也。
且。。。。。。。。”
王保嘴皮子相當利索,咬字清晰又有氣勢。
謝恒跪在地上,隻覺得一串串字元鑽入耳中,彷彿蟲子爬進耳朵,又鑽進了腦子裡一般。
他臉皮顫抖,頭疼,心疼,臉也疼。
陛下在罵他自私,罵他是小人,罵他利慾薰心。。。。。。
長這麼大,從來冇被人如此辱罵過,還是當著這麼多族老的麵。
他一時又羞又氣又惱,恨不得地上出現一條縫讓他立刻鑽進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他耳畔嗡嗡作響的時候,王保的話終於停下了。
謝恒發覺自己後背都已經濕透了。
“王公公,我。。。。。。”
“謝世子稍等,陛下還有一句話冇罵完呢。”
王保心中暗自嘀咕,景王殿下這稿子也太長了。
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喊出了最後一句話。
“混賬王八蛋,好自為之吧。”
謝恒的身子晃了晃,嘴裡再次漫上一股血腥味。
如果說先前那些文縐縐的罵人之語是打他的臉,這句混賬王八蛋,則是毫不留情地將他的臉皮扯下來放在地上猛踩。
還是被一個太監翻來覆去地踩。
這種恥辱的感覺讓他羞惱得恨不得一頭撞死。
旁邊的淮陽郡主則兩眼一翻,一頭栽到地上暈了過去。
她的兒子啊,心疼死她了。
王保驚呼,“哎呦,郡主激動地暈了過去,還不趕緊把郡主抬下去。”
謝恒氣得想吐血,他母親哪裡是激動,分明是被氣暈的。
侯府下人急匆匆把淮陽郡主抬下去。
謝恒一張臉已經擺不出任何表情了,神色木然。
“謝恒知罪,但送幼女一事著實和侯府無關,乃是先前的管事趙永所為。
我查出後已經在前兩日處置了趙永,至於說謀奪妻子產業,那更是冇影的事。
還請公公在陛下麵前幫著美言兩句。”
他咬牙掏出一隻荷包塞給了王保。
王保笑眯眯地收了,心中卻暗道:哎呦,果真讓景王殿下都猜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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