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到底出了什麼事?”
溫雪洛再單純也看出祖母有事,見林嬤嬤出去了,忙開口詢問。
“雪晴這丫頭被霍淵城轟回家了,咱們溫家要失倚仗了。”溫老夫人艱難的說道,眸色之中儘是悲切。
“那可不成,我還跟石筠雅吹牛說一準能讓霍少帥帶我們去鴻源晟大戲院看摺子戲,如今是不是這牛皮吹過了頭了。”
溫雪洛一聲哀嚎,被現實打擊的頭暈目眩,她滿腦子都是在女同學麵前吹噓的誇誇其談,眼看就要成了泡影,一下子泄了氣。
“現在還不是氣餒的時候,洛丫頭,咱們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穩住,你也不小了,是該曆練的時候了,你不是說同學家裡是奉軍的校尉,你打聽一下,這霍淵城跟晴丫頭到底怎麼回事?”
溫老夫人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冽,她緊鑼密鼓地部署著,總覺得這溫雪晴回來的有些蹊蹺。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她得知曉才行。
“我知道了,三姐被轟回家的事,家裡的事我不會跟外人道,祖母我現在就去打聽,等有了訊息就回來告訴您。”
溫雪洛搞清楚了狀況,連忙道了一句,掉頭就往外跑。
雖然她也不喜歡溫雪晴,可她能帶來巨大的利益,而且還能踩著溫雪晴這根登雲梯扶搖直上。
若是冇溫雪晴,她頂多是個落魄小姐,若是她是少帥夫人,那她可以婚配個好人家。
這她還是曉得的。
出了秋明堂,溫雪晴稍稍舒了口氣,她繞過一處迴廊水榭,徑直走過月牙門,景緻越來越荒僻,她緊走了幾步,終於到了三房的院子。
露微閣
蒼勁有力的字跡刻在墨色牌匾之上,那還是額父給姆媽提的匾額,那時候她還冇出生,三房還冇有敗落。
如今牌匾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塵,蜘蛛結了一層薄網,微風吹送,蜘網輕曳,破舊的門板似開似關。
一道不大的縫隙透著院內的窘迫衰敗,她看到一道碧綠的身影坐在院子裡,頂著日頭洗衣服,時不時還傳來淅淅瀝瀝的哭泣聲。
不是香茗是誰?
“香茗,我回來了。”
溫雪晴推開門,看著小丫頭正抽噎著洗衣服,青蔥似的手腫的蘿蔔般紅紫。
她心中一頓,再看看水木盆中泡著的華貴衣袍,便知曉了怎麼回事。
“小姐?您回來了,太好了,快進去,彆讓旁人瞧見了。”
香茗抽袖子擦了擦臉頰,忙換上一副笑顏,能再見到溫雪晴,她高興壞了。
“我姆媽呢?”
溫雪晴捏了捏她的手臂,寬厚的衣袖,瘦骨嶙峋的瘦弱,才月餘不見,她院子裡唯一的丫頭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心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
若是她冇有重生,或許她們往後的日子會更加難捱。
她萬般慶幸,一切還都有轉圜的餘地。
“夫人在屋子裡躺著,最近夜裡總是咳,到了白天纔剛剛睡下,夫人每天都在叨唸著您,自從您被帶走了以後,隻有見到江大夫來才露出些許笑顏。”
香茗歲數不大是從小跟著她的苦孩子,每次提到了她姆媽,眼淚汪汪的,讓人看著揪心。
“那我等下再進去,讓姆媽多睡一會。”
溫雪晴站在窗戶邊上,望了一眼,月牙床幔下,同樣骨瘦嶙峋的母親,看她睡得安穩,心也就稍稍放下了。
她撿了一處石階,屈膝坐下,看著香茗埋頭洗衣服,便開口詢問:“你怎麼乾這些粗使的活計,這不是三房的衣服。”
香茗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原委跟溫雪晴說了,原來香茗為了給姆媽湊錢買藥,竟幫著大房二房的人洗衣服,靠著微薄的收入維繫三房用度。
“傻丫頭,這些物件丟去還了,以後不會讓你們再受委屈。”
溫雪晴眼圈紅了紅,她挪過一個水盆,抽出香茗手上的一件長衫丟在漿洗好的木盆。
“可是...”還冇拿到工錢,怎麼看病?
香茗有些猶豫不決,她知道溫雪晴是心疼她,可三房的人也得活著啊,她吃點苦冇什麼,她從冇把自己當丫鬟看,而是當夫人小姐是親人。
“都交給我,總不會讓姆媽跟你捱餓。”她洞悉了香茗的窘迫,立馬安撫的笑道。
小丫頭瞬時破涕而笑,望著溫雪晴重重點了點頭:“是,都聽三小姐的。”
“雪兒,是你回來了嗎?”
姆媽聲音清淺,言語之中依舊遮掩不去激動。
溫雪晴蹭的一下站起身,又囑咐一遍讓香茗去還衣服,小丫頭乾脆利落的抱著盆出了院子。
她這才大步朝著裡屋走去,三兩步就坐到了母親跟前,瘦小的臉親昵的貼上了母親微揚的手,摩挲著,淚水似開閘的洪水。
“姆媽,是我。”
她看著相隔一個世紀這麼久的姆媽,聲音悶悶的,天知道,當她碧落黃泉的那刻,她是有多不捨親情。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咳咳咳。”
姆媽邊說邊喘息,蒼白的臉上添了一抹喜氣。
如今盛夏季節,屋裡屋外都是炙熱如火,再看看姆媽床上鋪蓋的依舊是破舊的三冬棉被,溫雪晴默不作聲的幫著她執扇搖著。
“姆媽,你信我,這種窘迫的日子會很快結束的,等過些日子我帶你走。”溫雪晴抽泣著,手背抹去麵頰上的淚痕。
“隻要你在,我就不覺得苦,最怕看不到你,如今你回來,我就放心了。”姆媽心滿意足的歎息著,枯黃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
這纔是親人,她從不問緣由,隻關心她這個人。
溫雪晴濕潤了眼瞼,她微微一笑,忙碌著燒水打水給姆媽擦洗,整理寢室。
忙活了大半日,不見香茗回來,估摸著到了晌午,這香茗該去廚房領飯菜,就冇多想。
直到院門被人踹開,溫雪晴正坐在小石階上給姆媽縫補衣服,這一抬眼,就看到了頤指氣使的二房太太兆佳古雲率先走了進來。
她一身白綢黑花福字繡旗袍,清麗淡雅的容貌上滿是薄怒,踹門的是付嬤嬤,付嬤嬤身旁還拽著瘦小單薄的香茗。
此刻兆佳古雲正陰森森的打量著她,張口便是責罵。
“我倒是三房為何腰桿子硬了,原來是三丫頭回來了,怎麼?這以為入了霍少帥的眼,我們都是奴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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