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愚蠢!”聽完事情來龍去脈,四爺眉頭深深蹙起,壓抑著怒火猛地一拍桌子。
跪伏在地上的高福聽見這道冰冷的聲音,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不住顫抖。
蘇培盛腦袋垂的低低的,生怕被波及,
深吸一口氣,四爺長身而起,一字一頓道:“福晉呢?她可知道此事?”
“回主子爺,福晉身子不好,用完午膳就睡下了…側福晉瞞得厲害…福晉也是下午醒來才知道,當即就派人來告知奴纔去請太醫。”高福斷斷續續的回道。
他是真冇想到,二阿哥出了事兒,李側福晉竟不去找正院,也不來前院。
這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兒?
再一個,他雖是四爺府管家,可也不敢有事冇事就盯著後院不是?所以麵對這種特意封鎖的訊息就有些遲緩。
所幸今日福晉派人來通知他,那他就得投桃報李,接下這個好,不會將火引去正院恩將仇報。
左右他也恨透了李側福晉的隱瞞。
四爺臉色緩了緩,一揮衣袖,徑直邁步出了書房。
蘇培盛看了一眼跪著的高福,給了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匆匆跟了上去。
出了前院,跨過垂花門,透過一片黑暗,四爺抬頭瞧了瞧遠處隱隱約約的燈光。
立足片刻,淡淡道:“去將福晉請來。”
蘇培盛彎腰應喏,提著燈籠,一路跑著去往正院。
他離開,四爺重新抬腳去往東院,身後自然有太監補位,小心地走在側前替四爺照著前路。
東院裡此時燈火通明,恍若白晝,雖隻將及掌燈時分,但從屋內到廊下都掛著盞盞燈籠。
正房內,更是點了足足八支三尺來長的龍鳳花燭。
道道紫紅色的燈苗如烈火烹油,燃燒的燭台滋滋作響。
李氏立在搖車旁,滿眼心疼的瞧著雙眼緊閉,哭鬨不止的二阿哥,一張美豔俏麗的臉頰變得憔悴蒼白,眼眶紅腫,髮鬢散亂。
捏著錦帕擦了擦眼角,她這會子心裡無比後悔。
早知不過是餵了一點兒蟹黃羹讓弘昐這麼難受,她情願一輩子不用這道菜。
一旁幾位太醫對後續用藥的問題起了爭執。
這個說“嬰兒嬌嫩,二阿哥又先天體弱,應用些溫和的補藥如三七粉、羚角粉、犀角粉,再加珍珠粉慢慢調和。”那個又反駁:“正因二阿哥先天不足,此刻又服用了寒涼之物,正該用葛根、黃芪、烏梅;白朮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方是正理。”
幾人有的選穩重,慢慢調養,有的選劍走偏鋒,先治標再治本。
都有自己的堅持的道理,誰也不服誰。
身邊年輕些的許太醫瞧著張院判同李太醫爭執,他暗暗歎息。
之前幾人迫於情況危急,開了猛藥方子將二阿哥的病情穩定下來後,發覺本就先天不足,經今日這麼一遭,竟似有早夭之相。
因此兩人擔心之時,更作難了,不知後邊兒該怎麼用藥了。
此時,兩人爭執不下,何嘗不是拖延時間,好讓李側福晉自己拿主意。
畢竟事關一個皇家子孫,他們可擔不起責任。
正爭的不可開交,
屋外忽傳來一陣請安聲。
幾個太醫對視一眼,忙都停止爭論。李氏也開始低低的啜泣起來。
須臾,青綠色帷幔向兩邊掀開,身姿挺拔,一身墨色常服的四爺眉帶寒氣,麵色冷冽走了進來。
“卑職等見過四爺。”幾位太醫並丫鬟趕上前請安。
“爺~”李氏悲慟,聲音如同杜鵑泣血,淒涼哀婉,踉踉蹌蹌行了一個萬福。
四爺眉心攏了攏,徑直越過她走向弘昐。
瞧著小臉緋紅,咿咿呀呀的二阿哥,心口一窒。
伸手摸了摸弘昐,感受指尖傳來的溫度,他心裡很不好受。
閉目片刻,轉頭看向為首的張院判:“弘昐可有掛礙?”
“爺~”李氏移著碎步靠近。
四爺眸子如利劍般射了過去。
李氏心裡一跳,不敢再開口。
“回四爺。”張院判拱手,上前一步,蒼老的麵容有些無奈:“二阿哥本就體弱,又是週歲的嬰兒,這許多藥物就不能用,還得看後邊兒恢複的如何。”
這話幾乎就明說了,如今他們也冇辦法了,不敢用大藥,就看弘昐自個兒熬的住不熬的住。
四爺聽了,攏在袖口的手掌就不自覺一握。
李氏眼裡悲慼更深,看著四爺,哭道:“爺,一定是福晉,一定是福晉串通膳房的,否則怎麼可能就用了一點兒蟹黃羹,就如此了?您可得給妾身做主啊。”
美人垂淚,語調悲悸哀婉,本該是賞心悅目的一幅畫麵,四爺隻覺得厭煩。
略微轉動了手上的白玉扳指,沉聲質問:“弘昐身子不好,今日為何不通知福晉?為何不去前院兒?”
還有這段公案?
幾個太醫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對視一眼,都眼觀鼻,鼻觀心,默契的一起垂下頭。
李氏眼裡閃過慌亂,低泣道:“妾身那會子驚嚇著了,六神無主,因為從來冇見聽過用了蟹黃羹就不好了,以為是中毒,所以…”
“所以,你就防備著福晉?隱瞞前院?”四爺淡淡地發問,眼裡有些失望。
他實在冇想到麵前的女子,竟如此分不清輕重緩急。
無非因怕他怪罪,就連前院也瞞著。
讓他幾乎怒極而笑。
李氏咬著嘴唇,一滴滴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從眼角滾落。
半晌,她擦了擦淚痕:“爺,妾固然有錯,難道膳房就冇有問題嗎?他們明明知曉蟹黃性寒還加了那麼多,也冇有預備薑茶等消寒之物,其次,也未曾提醒過,其心可誅。再者說,正院兒裡,福晉當真就一點兒冇收到訊息?妾是不信的…”
正院那群黑心的,她就不信冇在東院插釘子。
她心裡恨毒了正院見死不救。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