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嬤嬤瞥了一眼他:“咱們正院知道這訊息嗎?”
“這…”
汪正本想說知道。
可一想,這都是探子傳過來的訊息,明麵正經的他們可一點兒不知道。
那東院也未曾派人過來。
腦袋轉了個彎,漸漸明白了,又不是他們正院下的手,怕什麼?經得起查!
忙點頭:“嬤嬤說的是,方纔我說什麼來著?”
說著一拍額,懊惱道:“瞧我我這記性,可真差。”
夏嬤嬤幾人對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向他:“想必你是累著了,自個去膳房弄個菜補補身子吧。”
汪正一時不知道什麼意思,答應了。
轉頭出了院兒時,走了一段路,方纔回過味兒來,嘖嘖道:“這嬤嬤,厲害啊。”
整理了一番思緒,自去膳房不提。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婉卿從夢中醒來,聽了夏嬤嬤低聲稟報:“聽說起因是一道蟹黃魚翅羹。”
婉卿有些迷糊:“給嬰兒喂蟹黃魚翅羹?”
這什麼腦迴路。
這道菜本來就性寒,就是成年人,等閒身子弱些的都會上吐下瀉,何況一個不過週歲身體還弱的嬰兒?
歎了口氣,撐著額問道:“李氏冇派人來過?”
“回福晉,還未曾派人過來。”夏嬤嬤回道。
婉卿沉默了。
她是真冇想到李氏竟這麼蠢。
她就算要害弘昐,也不至於就這麼低端吧?
她也冇有追究夏嬤嬤隱瞞的問題。
畢竟她也不是什麼聖人。
事已至此,既然李氏瞞著她,那她就當不知道好了。
“隻是可惜膳房又遭殃了。”她自語。
這是必然的。
四爺知曉前因後果,肯定會對李氏的愚蠢發怒,卻不至於就這麼處置了,相反還會幫著遮掩一二。
因為丟不起那人!
既然李氏那邊遮掩了,倒黴泄火的必然就是膳房了。
半靠軟枕,思索一會兒,忽然道:“嬤嬤,將這個訊息給孫國安、陳禮二人說了嗎?”
孫國安是膳房的管事,為人十分圓滑,不偏不倚,以往總抓不住錯處,如今有了這個把柄,稍加敲打,後邊兒才能得用。
而陳禮,則是正院一早安插在膳房的。
“回福晉,老奴已經吩咐汪正去接手了,那小子有幾分腦筋,看看他的成色,以後能否大用。”夏嬤嬤對於汪正多少有幾分欣賞。
相處觀察也有好幾年了,對方的忠心她也看在眼裡,也願意給他機會。
“那就好,這次也是個機遇。”婉卿點頭,挽了挽髮絲,又慢悠悠道:“伺候洗漱吧,臉上多抹點粉,待會兒四爺回府,我還得應對呢。”
“對了,還得去通知高福,讓他趕緊請太醫。就說我身子不好,他知道怎麼做。”
今兒發生這麼一遭,動靜也不小,什麼都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若什麼都不做,麵對那男人怕是不好過這一關。
夏嬤嬤、秋畫幾人聞言,都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顯然,對於四爺,她們也畏懼。
到了傍晚,橙黃消散,餘暉漸落,貝勒府前門點起了一盞盞橘紅色的燈籠,從兩邊佈滿鵝卵石的小路,一直沿著前院兒。
府門前站立的侍衛個個精神抖擻,神色肅穆。
忽的,一道黑色的細線從遠處街麵襲來,由遠及近,接著一陣陣馬蹄踏在青磚發出的如同雷鳴聲轟隆而來,倏地,但見一架架黑色單釉四輪馬車當先而來,兩旁以及馬車身後伴著十幾匹高頭大馬,氣勢淩人,不過十幾匹馬,竟踏出了千軍萬馬的氣魄。
“籲!”
“籲~”
到了府門前,接二連三的止韁聲響起,十來匹斷斷續續發出一聲聲長長的嘶鳴!
馬車剛停,一位頭戴氈帽,身穿藍色服飾,麵白無鬚的青年太監便從後邊兒一路小跑至車身,小心翼翼拉開車簾:“主子爺,府門到了。”
馬車內,四爺一身墨色團龍朝服,頭戴一頂玄色頂帶冠帽,此時正閉目養神。
他五官極為清俊,麵部線條很是分明,宛如用刻刀雕刻出的輪轂帶著嚴肅與堅毅,高挺的鼻梁下,兩瓣薄唇緊閉,墨染的劍眉下,雙眼微闔,渾身散發著一種凜然的威嚴。
此時聽見蘇培盛的低喚,雙眼驟然睜開,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同深夜般幽暗深邃,裡麵充滿果決與冷靜。
利眸隻淡淡一掃,打著簾的蘇培盛忙惴惴的低下頭。
等瞧著一雙繡著龍紋的黑色朝鞋從眼前經過,踩著跪伏的太監下了馬車,纔敢抬頭。
眼見四爺即將抬腳上了台階,便從一旁的太監手裡接過一盞燈籠,跟上前,彎腰在旁領路。
回了前院,進了書房,便有婢女太監端著銅盆、熱水、手巾、香胰、伺候四爺洗漱。
盥洗完畢,坐在雕花椅上,舒了一口氣。
接過蘇培盛逞上的清茶,就著朦朧茶香,微抿一口,順手拿起了一本古樸的書籍,細細翻看。
過了一陣兒,
蘇培盛正琢磨著是不是該叫膳了,
就見外頭一個腦袋探頭探腦從帷幔伸了出來,衝著他眨了眨眼。
蘇培盛搖搖頭,踮起腳尖走至帷幔,然後輕手揭開,走了出去。
來到外邊兒,看著管家高福麵帶難色的在原地轉著圈,不時唉歎一聲兒,蘇培盛眼皮一跳。
抬手扶了扶氈帽,走近,有些牙酸道:“可是發生什麼事兒了不成?”
高福身為四爺府的管家,府裡一般的小事也不會頭疼到這個地步。
能讓他如此表情,白日裡,必然發生了事情,還是個大事兒。
但他想不通,既然是大事兒,為何不來衙門裡通知四爺?
“唉,蘇哥哥唉。”高福垮著臉,拉著他的手不住歎息:“今兒個東院那邊兒遭了難了,二阿哥差點過去了。”
蘇培盛一個咯噔,忙抽回手喝問:“到底怎麼了?快說!”
這二阿哥雖然不如大阿哥金尊玉貴,可也是府裡唯二的阿哥,眼珠子一樣的寶貝,誰也不敢大意。
高福苦笑一聲,就將白日裡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
末了,他澀然道:“誰曾想側福晉她讓人瞞著呢,我這兒也是過了下午才得了訊息,可那會子不是已經晚了嗎?”
蘇培盛臉色變得難看,問他:“請了太醫了?”
“請了,這會兒還冇走呢,宮裡精通兒科的張院判,李太醫,許太醫都在哪兒呢。”
蘇培盛臉色好了些,轉頭急走了幾步,回頭見高福臉色訕訕的愣在原地,他冷笑:“怎麼,還不跟上?指望蘇爺爺給你頂雷呢?你是想瞎了心。”
作為管家,本就應該對府裡的大小事情負責,出了這麼個事情,想推脫都不行。
高福也明白這個理,臉色發白,腿腳發軟的跟上。
這會兒心裡恨極了東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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