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姐姐,你聽說了嗎?陛下今日戌時要去紫竹林賞景,就在儲秀宮外麵不遠!”
儲秀宮,流雲榭。
剛結束完對宮規禮儀的學習,孫曼雲就悄悄將趙如芸拉到自己房間,神秘兮兮地說出這個訊息。
“紫竹林?曼雲,你從哪裡得來的訊息?”趙如芸皺眉問道。
“我花了十兩銀子,問守門小太監買的訊息。”孫曼雲得意道,但見到趙如芸的臉色,又遲疑起來,“芸姐姐,怎麼了,可是有什麼問題?”
趙如芸歎口氣,告誡道:“儲秀宮小太監怎麼可能知道陛下的行蹤呢?就算訊息是真,恐怕也是彆人挖的坑罷了,曼雲,你可彆做傻事,萬一被秦嬤嬤知道了,可就要落選歸家了。”
“啊?可是那小太監說,他乾爹的同鄉的妹妹在禦前伺候,千真萬確呀!”孫曼雲疑惑道。
趙如芸還是搖頭。
孫曼雲失望透頂,低頭捏著帕子,悶悶不樂。
“曼雲,這件事,你還告訴誰了?”
“與我同住的齊姑娘,再就是芸姐姐,冇了。”孫曼雲伸出兩根手指。
“你如何跟齊姑娘說的?”
孫曼雲狡黠一笑,說道:“我說是路過,無意間聽到守門太監閒聊。”
趙如芸鬆了口氣,捏住她的手,輕聲道:“忘掉這件事,就當什麼也不知道,如果那齊姑娘邀你同去,你千萬不要答應。”
“我知道了。”孫曼雲不情不願道。
半晌,似乎想到什麼,她又興奮起來:
“芸姐姐,我不可以出去,你卻行啊,你想啊,你是太後孃孃親侄女,就算出了儲秀宮,誰敢黜落你?
“而且,以芸姐姐的相貌,早日見到陛下,留個好印象,說不定,說不定都不用等殿選……”
趙如芸搖搖頭,隻說:“陛下我在姑母那裡見過的。”
孫曼雲卻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道:“芸姐姐,在慈寧宮,就算陛下想做些什麼,地方也不對啊!”
聽到如此大膽之語,趙如芸臉上飛快燃起一片胭脂色,眼神閃躲,還是拒絕道:“不,不行,總之,你彆想這個了。”
趙如芸從孫曼雲房中退出來,一時不想回房間,出了流雲榭,在儲秀宮內漫步起來。
路過沁芳閣,聽到裡麵隱約傳來的琵琶聲。
複選著重閱看秀女才藝品德,即便複選已經結束,為了讓秀女們有事可做,儲秀宮中,琴棋書畫、茶具香匙、繡線舞鞋等等,各式各樣可能需要的物什,都是準備齊全的。
趙如芸走近幾步,駐足聽了一會兒,聽出彈的是首《陽春》。琵琶聲百鳥鳴囀、玉珠走盤,趙如芸隻覺彈奏之人技藝高超,平生僅見。
不多時,琵琶聲停了,她略等了一會兒,見裡間再無聲音傳來,有些遺憾,往流雲榭自己的屋子走去。
一進門,正見到馮萍萍坐在鏡前梳妝打扮,分給她們二人的小宮女鈴兒被指揮著為她梳頭。
見到她回屋,馮萍萍笑著招呼道:“趙姐姐回來了,快來幫我看看,是梳雙平髻還是垂掛髻好呢?”
趙如芸聞言,細細打量一番。
馮萍萍本就生得一張柔弱嬌媚的臉,今兒穿著一身淺蘭色素麵羅裙,一頭黑亮的青絲披散,襯得膚如凝脂,麵如白玉。
“雙平髻顯得年幼了些,還是垂掛髻吧,再墜上些珠花,插一支珍珠釵,便更好了。”
馮萍萍先是高興,隨即又有些猶豫,打發小宮女出去後,才朝趙如芸期期艾艾道:
“趙姐姐,我,我隻有些素色絹花,一支孃親給我的鎏金簪,再就是進宮那日宮掖司送來的珠釵,可不可以……”
趙如芸笑道:“你用我的便是。”
說著便開了妝匣,取出幾朵粉色墜珠絹花、一支珍珠桃花釵,一對桃花耳鐺遞給她。
馮萍萍連聲道謝,飛速綰好垂掛髻,小心翼翼將這些髮飾插進發間。
“對了,馮妹妹今日怎麼突然打扮起來?是要往哪裡去嗎?”趙如芸為她整理碎髮,好像不經意般問道。
“是,是……”馮萍萍輕咬下唇,半晌,下定決心,低聲道,“趙姐姐,是齊姐姐說,晚間去儲秀宮外紫竹林,能遇見皇上……姐姐要與我同去嗎?”
趙如芸皺眉道:“可是,要是被秦嬤嬤發現,你可就要落選了。”
馮萍萍低頭囁嚅道:“可是齊姐姐說,大家同去,秦嬤嬤不可能黜落這麼多秀女的。”
她生得實在是好,就算做出這副怯懦不安的樣子,也讓人移不開眼,趙如芸心中思量,恐怕,也隻有貴妃娘娘能與之相比了。
沉默半晌,趙如芸淺淺一笑,道:
“也是,如此多人,秦嬤嬤要是都黜落了,少不得也背個管教不力的評價。隻是我就不去了,早上吹了涼風,有些頭痛。”
“姐姐病了,可要告訴秦嬤嬤,請郎中,不,太醫過來?”馮萍萍擔憂道。
“不必。我身子好,早些休息便好。“趙如芸笑道。
*
“秦嬤嬤出去一瞧,見有十幾位小主都在紫竹林,還衝撞了許修媛娘娘,臉色一白,忙向修媛娘娘請罪……”
“修媛娘娘瞧見這些小主,不知道想到些什麼,就要回廣陽宮,臨走時還讓那十幾位小主,一人罰跪兩個時辰……”
“秦嬤嬤說,這些私自出了儲秀宮的小主,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收拾包袱,準備歸家,這會兒那些小主都在求秦嬤嬤手下留情,據她們說是聽了一位姓齊的小主教唆……”
瑤華宮裡,喜兒趁著夜色過來,聲情並茂,說起儲秀宮的事。
薑蕙正拿著撥浪鼓,和秋葵一起逗弄年兒,小孩子半夜醒了,又一時半會兒睡不著,非要粘在母親身邊。
照樣是山楂賞她荷包,略略誇獎幾句,然後悄悄打發了她出去。
“主子,許修媛娘娘怎麼會去紫竹林?”山楂好奇問道。
“她呀,”薑蕙微微抬高撥浪鼓,見年兒趴在鋪著厚厚絨毯的榻上,伸著藕節似的小手追逐半天,仍然夠不著,笑得眉眼彎彎,“她許是聽了哪個樂兒平兒的話,信了這訊息吧。”
山楂噗嗤一笑,隨即用手帕捂住嘴,雙肩抖動半晌,好半天才平複了笑意,樂道:“奴婢聽慶豐說了,說這段時日,許修媛娘娘日日往太液池賞景,原來,連紫竹林也不放過。”
“她求寵求子,倒是坦坦蕩蕩。”薑蕙覺得,如許修媛這般的人,纔是真的可愛,君不見,就連皇帝陛下被煩得很了,也冇把她怎麼樣。
秋葵這時候靜靜道:“主子,儲秀宮裡,那位齊秀女恐怕也是做了彆人手裡的刀。”
“她是聰明得明顯了些,後麵的日子,有的熬。”薑蕙淡淡道。
紫竹林一事,秦嬤嬤鐵麵無私,黜落了十幾位秀女,第二日便要送她們歸家,可誰知,第二日一早,儲秀宮卻有秀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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