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稍待!”
兩人才行了幾步,便聽到身後有壓著聲音的呼喊聲,回頭一看,一個大宮女打扮的婢女正疾步而來。
趙如芸看了李嬤嬤一眼,停下腳步。
那宮女走到趙如芸麵前,福身一禮,道:“可是昌平侯府三小姐,要往慈寧宮而去?”
李嬤嬤上前一步,認出了石榴,道:“正是,不知貴妃娘娘有何吩咐?”
宮女抿嘴一笑,道:“奴婢石榴,見過姑娘,見過嬤嬤。貴妃娘娘說,自瑤華宮往慈寧宮,路上甚遠,特賜下玉輦,請姑娘乘坐。”
石榴說著,虛虛抬手往後一指,趙如芸目光移動,便見八個小太監正抬著貴妃車輦往這邊過來。
她看了李嬤嬤一眼,微微福身,輕聲道:“如此,謝過貴妃娘娘,謝過石榴姑娘。”
石榴側身避開,便聽到趙三姑娘繼續道:“還請容臣女當麵向貴妃娘娘道謝。”
“貴妃娘娘正賞景,舉手之勞,不必勞煩姑娘言謝。“石榴回絕道。
“如此,臣女便卻之不恭了。”
石榴福了福身,目送趙三姑娘坐上車輦,回身疾行,提著裙角踩過淺淺高過水麪的木棧,進了風來亭,向自家主子回話。
“主子,趙三姑娘欲要往亭中親自謝過您,奴婢按您吩咐的,已經回絕了。”
薑蕙淡淡“嗯”了一聲。
石榴卻皺著眉頭,有些不情願的樣子:“主子何必幫這趙三姑娘,宮裡麵跟紅頂白,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堂堂貴妃怕了她呢!”
薑蕙莞爾,道:“本宮既是在幫她,也是在幫自己。”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淡淡道:“這時辰,陛下應該下朝了。”
*
趙如芸坐著車輦,隨李嬤嬤一路行到慈寧宮,被兩個穿著桃色比甲的大宮女引進正殿,正欲拜見自家姑母,便見到上首還坐著一人,身著明黃龍袍,正是下朝後前來請安的皇帝陛下。
“臣女拜見皇上、拜見太後,給皇上、太後請安!”
趙如芸臉色微紅,伏身施禮。
“芸兒快起來!到哀家這裡來!”
上首傳來太後慈愛的聲音,身側侍立的宮女立即過來扶起趙如芸,引著她坐到太後下手的繡墩上。
“今日怎麼晚來些許,可是這宮裡有人給你不快?”太後問道,眼睛盯著李嬤嬤。
趙如芸忙道:
“不曾有人為難臣女,隻是太後孃娘您派來接臣女的步輦路上出了些差錯,臣女便隨嬤嬤步行入宮,路過瑤華宮遇到了貴妃娘娘,貴妃娘娘和善,見臣女步行入宮,還將玉輦借臣女用了。”
李嬤嬤也回話道:“回稟太後孃娘,確是如此,抬輦的小太監不慎崴了腳,三姑娘怕娘娘久等,便說步行過來,結果半道上正巧碰見貴妃娘娘。”
“哦?”一直冇說話的皇帝突然開口,“貴妃在做什麼?”
趙如芸視線從皇帝俊朗的臉上掃過,低頭垂眸,睫毛微顫,恭聲道:“回稟陛下,貴妃娘娘正在鎖月池亭中賞景小憩。”
“賞景?”皇帝低低重複一聲,微微頷首,不再多言。
太後這時道:“貴妃是個好的,隻是內使司是怎麼調教人的,抬輦的太監崴腳,要是把主子摔了怎麼辦?”
趙如芸不好回這話,低頭做花瓶狀。
皇帝便道:“母後莫急,讓內使司再調教便是。”
太後放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起趙如芸昌平侯府諸事。
“權哥兒也準備了這些年了,今次恩科,是要下場了?”
“是。”趙如芸定了定神,答話道,“父親說,二哥哥學識還有不足,但今次恩科,可以下場練練手了。”
“你父親就是太嚴厲了,權哥兒可是十二歲就中了秀才,比他當初可厲害多了,他倒好,一句好話都不會說。”太後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母親也說父親太過嚴厲呢。”趙如芸淺笑道,“不過母親還說,父親對我們姐妹幾個倒是太鬆泛了。”
“你母親說的對,女兒家雖說要嬌養,也得有些治家理事的本事才行。”
姑侄兩個絮語一陣,皇帝起身告辭:“母後與趙三姑娘說說話,朕還有事要忙,明日再來看您。”
“快去吧,朝事要緊。”太後揮手放人。
待皇帝走後,趙如芸輕舒口氣,太後這時才道:“後日複選,芸兒可是有些緊張?”
大周選秀,有初選、複選、殿選三試。
初選時,秀女自朝陽門入宮,在雨花閣由宮掖司、內使司共同派遣掌事太監嬤嬤閱看,體態樣貌皆佳者入選。
複選一般在初選三日過後,仍在雨花閣,由太後、皇後派遣女官閱看秀女才藝品德,入選者賜居儲秀宮,由教養嬤嬤規訓宮規,規訓期間若有行為不端者,放歸家中,自行婚配。
儲秀宮規訓十日後,秀女們方可於太液池邊的縈香榭參加殿選,由皇帝、太後、皇後親自閱看。
最後,所有秀女返回家中,賜花者自行婚配,賜香囊者等待冊封旨意,擇日入宮。
“芸兒聽李嬤嬤說,複選雖注重女子才藝品德,但即使身無一長,隻要秀女們不太出格,一般不會被罷選,再說,有姑母您在,誰敢將芸兒罷選?芸兒不緊張。”趙如芸頑笑道,皇帝不在,她自在地換了更親近的稱呼。
“看誰敢?”太後配合一笑。
她點一點趙如芸額頭,道:“秀女隻在殿選時能見到皇帝,多的是人在儲秀宮時就耐不住寂寞,巴巴地打探皇帝行蹤,你這悶頭葫蘆,慈寧宮這樣好的機會,平日裡在哀家麵前嬌俏大方,怎麼在皇帝麵前就不吭聲了?”
趙如芸臉上紅暈微染,扭捏著冇有說話,惹得太後又是一陣笑。
笑完,太後慈愛道:“你是皇帝嫡親表妹,親親之誼放在這裡,勿要學那些外頭的人,平白客氣。”
“是。”趙如芸麵色認真,“芸兒謝姑母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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