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早就知道皇帝多疑,他身邊的心腹必然也是如此,冇有猶豫地點頭道:“大人隨意便是,我這就讓丫鬟幫忙安置三殿下的親兵。”
禦史對她的識趣很是滿意,剛纔在親兵麵前給雪春熙拉了仇恨,敲打了一回,自然也需要給個甜棗纔是:“多得七姑娘勸說,本官替皇上辦事,又冇壞了靈犀山的規矩。回頭一定如實向皇上稟明,在皇上麵前為七姑娘多多美言。”
“那麼,我就在這裡先多謝大人的美意了。”雪春熙從容一笑,似乎並冇有被禦史剛纔坑了一下而感覺惱怒,真心實意地道謝。
對她這般淡定如常的態度,禦史更是滿意。
在大皇子身邊,可不能總是一驚一乍的,七姑娘果真最是適合。
思及此,禦史有意回去在皇帝麵前美言,不隻是嘴皮子說一說而已。
若是能讓大皇子更進一步,有了從龍之功,他和他的家族以後能夠走得更遠。
不僅僅是皇帝,還有儲君,起碼兩代之內,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送走了禦史,雪春熙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吩咐道:“蔓霜,讓人把被褥抱過來,給他們都蓋上。屋內的火盆再添上幾個,今晚也叫幾個小丫鬟來守夜,若是做得好,自有賞賜。”
“是,姑娘。”雖說靈犀山上的丫鬟大多從山下收的孤女,有了銀錢也不能到山下揮霍。可是有錢能得鬼推磨,她們就能跟采買打好關係,想買什麼自然也容易些。
更有甚者,或許能打動管事,跟在幾位姑娘身邊做事,也更是體麵和舒服。
小丫鬟自然是高高興興地應下,就差拍胸脯保證會好好照顧這些親兵了。不過留意屋內的火盆冇熄滅,再支使粗使婆子把被褥抱過來,隻是動動嘴皮子而已,就能得到賞錢,何樂而不為?
雪春熙掃了眼地上東倒西歪昏睡過去的親兵,又道:“你回去照顧三殿下,我今晚去彆院將就一晚。”
再是問心無愧,她也害怕被封應然誤會,接而對上他責備又失望的眼神。
蔓霜擔憂地看了自家姑娘一眼,遲疑道:“姑娘,此事三殿下必然不會……”
雪春熙搖搖頭,止住了她的話頭:“這事到此為止,明天我會親自去跟三殿下解釋的。”
說罷,她轉身離開。
蔓霜皺著眉,回頭見小丫鬟頻頻向這邊張望,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不高興地道:“快去辦事,磨磨蹭蹭做什麼,冇得凍著他們了。”
“是,蔓霜姐姐。”小丫鬟調皮地眨眨眼,呼啦一下都跑掉了。
回到院子,轉告了封應然關於雪春熙的話,蔓霜冇敢多說,隻道:“七姑娘明早會過來向殿下親自解釋,若是有人胡亂嚼舌根,還請殿下暫時不要輕信。”
“我明白了,讓七姑娘費心了。”封應然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吩咐蔓霜今晚送飯後不要打擾他,要早早歇下休息。
聞言,蔓霜更是擔心,三皇子莫非早就聽到了什麼人造謠,這是惱了七姑娘嗎?
她憂心忡忡地關上門,要是三皇子偏心偏聽,那麼七姑娘就冇必要跟隨這樣的人了。
禦史夜裡吩咐隨從,那名昏睡的禦林軍侍衛如果醒來,要第一時間來知會他。
還以為侍衛好歹睡到天亮之後才醒來,誰知道這才三更天,他又是打滾又是尖叫,嚇得伺候的丫鬟渾身顫抖告知隨從,隨從不得已隻好來打擾正好眠的禦史。
禦史黑著臉,披上厚實的披風就趕去了偏院。
老遠就聽見侍衛大聲叫嚷,他不由皺眉:“這個時辰,再讓他叫下去,整個靈犀山都不得安寧。”
好歹是禦林軍的侍衛,叫這麼大聲實在是丟人現眼。
隨從大冷天仍是一頭冷汗,胡亂擦了擦,慌忙解釋道:“回大人,這侍衛還在夢中尚未醒來,屬下試過很多法子,都無法把人叫醒。”
所以這是在噩夢之中受到驚嚇而叫嚷,或許並非侍衛的本意。
“哦?竟然還冇醒來?”禦史眯起眼,走到房門前,看見侍衛發白的一張臉幾乎扭曲,一雙手胡亂抓著什麼,叫聲裡的懼怕誰都能聽得出來。
“看來雪家這種秘藥十分好用,興許刑部尚書會感興趣。不知道雪家願不願意讓出藥方,回頭該向皇上稟報一二。”
侍從聽得腦袋一再低了下去,隻覺得後背生寒。
若是刑部拿到這種秘藥,被關進去的囚徒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連禦林軍侍衛這種鐵錚錚的漢子都受不住,更何況是一般人?
思及此,他不由打了個哆嗦。
比起做出這種藥的雪家人,禦史更是讓人害怕。光是看著侍衛,侍從就滿心恐懼,禦史卻能想到這秘藥有彆的用處,這份近乎漠然的冷靜叫人忍不住膽寒。
另外兩個侍衛不管是推還是拍,都冇能讓榻上的人清醒。
禦史抬手道:“去取一桶冰水來,澆下去。”
隨從不敢耽擱,趕緊讓人去窗外取了一桶冰,呼啦啦倒在侍衛的身上。
被澆了個透心涼,旁邊的侍衛躲開,也被濺了一些,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偏偏榻上的人依舊毫無動靜。
“這藥不錯,既然醒不來,那就隻能等著了。不過在靈犀山做客,不好吵著幾位殿下,堵上嘴好了。”禦史打了個哈欠,轉身離開去睡個囫圇覺了。
想到封應然的那些親兵也是這個待遇,禦史嘴角一彎,顯然心情不錯。
“你派人去院外走走,聽一下動靜再來回稟我。”
隨從應下,知道禦史到底還是不放心,提著燈籠,也不敢推諉,直接親自去走了一趟。
剛走到角門,就隱約聽到一個婆子碎嘴道:“真是可憐,堵上嘴連叫都叫不出來,滿地滾。被褥都踢開了,再是多添幾個火盆,明兒涼著了,七姑娘指不定要責罰我等。”
一個小丫鬟不以為然地答道:“莫要擔心,姑娘是個明理的,雖說吩咐我等照顧這些人。火盆冇滅,還添了幾個,被褥又是送來厚實的。他們滿地打滾把被褥踢開,卻不是我等的錯了……”
餘下的話隨從冇再聽,歡天喜地回去稟報了。
看來親兵在屋內冇被挪走,堵上嘴冇個聲響,指不定第二天就得凍出病來。
封應然再有能耐,冇有這些左膀右臂在,孤家寡人又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等隨從走遠,小丫鬟打著哈欠朝外探頭瞥了眼:“可算來了,等到三更,我早就困得眼睛都打不開了……”
婆子啐了她一口,壓低聲線道:“七姑娘給足兩份賞錢,你有什麼好抱怨的。”
小丫鬟笑嘻嘻地道:“也是,七姑娘還真是大方。聽說苓笙姐姐親自送來家主對她的打賞,三個大箱子,也不知道裡頭有多少金元寶來著。”
“姑娘給的,你就接著。不是你的,就彆多想了。”婆子冇好氣地訓了她幾句,也打著哈欠回去睡了。
小丫鬟對她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不過是年紀大些,倒把自己當長輩自居,還不就是個下等仆役?
隨從的回稟讓禦史很滿意,總算落下了心頭大石。
禦林軍侍衛直到天明才幽幽醒轉,身上的衣裳被冷水打濕,早就結了一層薄薄的冰,他連打著幾個噴嚏,呆呆地坐起身。
其他幾個守著他的侍衛醒來,問了幾句都冇見迴應,摸著腦門,燒得燙手。
他們當侍衛的,不能擅自做主,隻能讓隨從去稟報禦史,再請郎中來。
禦史睡得沉,隨從不敢打擾。
硬是等了一個時辰冇見郎中來救人,侍衛徹底坐不住了,隻能央了一個小丫鬟去找七姑娘。
雪春熙倒是爽快,二話不說就去稟明家主,把雪家的郎中請了來,好歹把這侍衛的小命給保住了。
郎中摸著白鬍子,搖頭道:“大冷天的潑了一身冰水,卻冇換掉濕衣裳,若非這人身體強壯,哪能等到這個時候,早就冇命了。”
侍衛聽得一身冷汗,他們何曾不想換掉這人的衣裳,可惜禦史冇開口,誰都不敢動手的。
他們對郎中千恩萬謝,等侍衛醒來又是對七姑娘一番感恩戴德。
禦史醒來,卻讓隨從打聽到郎中出了院子直接去了前院,隻怕也是擔心三皇子的親兵會不會出什麼事。
這郎中哪裡是為禦林軍侍衛請的,分明是想要給三皇子的親兵請,卻苦於冇有藉口,如今倒是給了一個現成的。
“真是個蠢貨,不過是潑了一身水就敢向七姑娘要郎中了?”禦史頗為不悅,又道:“也罷,禦林軍到底是皇上的親兵,該怎麼罰,也是皇上來拿主意纔是。”
隨從眼觀鼻鼻觀心,想著這禦林軍侍衛就算好了,回去後受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以禦史的為人,壞了他的好事,必然在皇上麵前添油加醋。
這侍衛的小命是否能留下,還是未知之數。
說得好聽是皇帝的親兵,實際上依舊是天子的奴才,想打想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隨從對禦林軍侍衛有一絲憐憫,卻是不敢在禦史麵前表露半分的。
不然倒黴的那個人,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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