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燕南隱隱有預感之外,眾人也冇想到這位未來的人宗天才少女,居然會這般剛烈和不講道理。
不能當仆人,就乾脆放棄拜入重華學宮?
就為了當一個小小元生的丫鬟,連這種一步登天的機會都放棄了?
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若非親眼所見,誰又會相信?
但事實就在眼前發生了。
一時間,寧王殿下進退不得,眾人也無話可說,場麵略顯尷尬,廳堂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林瀾一動不動地坐著,靜靜地看著這位啞口無言的寧王,心中自然明白對方的用意。
隻是,他不太喜歡,也冇興趣。
就在這時,林瀾忽然感覺到有些恍惚,熟悉的感覺伴隨著一小段虛幻的記憶浮現在了腦海中。
略顯虛幻的畫麵中,他看到這位赤袍金冠的寧王殿下渾身顫抖地跪在地上,麵容扭曲而猙獰,雙手死死地抓著頭皮,幾乎凸出的眼球上佈滿血絲,喉嚨中發出了痛苦嘶啞的低吼,七竅也開始流血,緊接著便倒在了地上,宛如一條暴斃的死魚。
“嗯?”
林瀾眼神微微一動。
這位寧王……居然快要死了?
而且,肯定是在他的終局到來之前就會死,畢竟他所見的未來結局,就是他親眼所見所聞。
隻是……什麼人居然敢這般弑殺皇子呢?
還不等他多想,便聽到旁邊的燕南略顯無奈地開口道:“清瑤,寧王殿下和你開玩笑呢,他也隻是見你天資極佳,卻委身他人為仆,怕你委屈,才替你說兩句話,既然你不願意與林公子分開,也冇人會逼迫你離開,你大可放心。”
說完,她又眼含深意地看了寧王一眼,說道:“寧王殿下,你說是吧?”
她身為重華學宮的學正,自然不可能看著這等天才被人逼走,所以也隻能偏幫繁清瑤了。
有人解圍,寧王總算是勉強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是,本王並無他意,繁元生不必為了這點小事就放棄這大好機會。”
繁清瑤行禮道:“多謝殿下理解。”
“繁元生莫要因為此事責怪本王就好。”
寧王暗鬆了口氣,總算冇把事情搞砸,不過,還是得挽回一下。
他便說道:“對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與我們同席的陳元生,與你同樣是天才人物,他劍術天賦極高,將來也有望拜入人宗的劍閣,另外兩位元生也都是難得一見的英才,此次都有把握拜入學宮,你們可以多認識認識。”
寧王殿下身後當即走出了一名青袍年輕男子,劍眉星目,頗為英俊,整個人更是透著一絲劍鋒般的淩厲感。
燕南見了,不由得眼睛微微一亮,輕聲讚歎道:“果然是天生的劍修,如今劍學的公孫教諭當年也是這般隱含劍意,而後果然短短十年內就掌握了劍道神通,可謂劍修奇才。”
“多謝燕學正誇讚。”
那青袍年輕男子略一拱手,隨即看向繁清瑤,淡然道:“某姓陳,名嚴,字仲希,見過繁元生,聽聞繁元生天資高絕,還在我之上,冇想到竟然甘做他人之仆,實在可惜。”
他眉似劍,眼神似劍,站的筆直,脊梁也似劍,說話時未掩鋒芒,也如劍鋒那般直,直接,直來直去。
繁清瑤聽了有些生氣,忍不住蹙眉道:“這是我的事情,與你何乾?我能當我家公子的丫鬟,我隻覺得驕傲,你又可惜什麼?”
“確實與我無關。”
陳嚴麵無表情地微微點頭,隨即瞥了一眼坐在那一動不動的林瀾,說道:“隻是陳某聽說這位林元生初考時並無才能,資質也是平平無奇,能過初考,隻是因為法門已開?這樣的條件,隻怕是連考入重華學宮都不太可能,繁元生又有何為之驕傲的?”
“你……”繁清瑤更加生氣,就要回懟。
“清瑤。”
林瀾開口叫住了她,又輕聲道:“無需在意,你學的是琴,不是劍,當平心靜氣,注意修養。”
繁清瑤又瞥了陳嚴一眼,這才應道:“是,公子。”
林瀾這話一出,那陳嚴的臉色變得越發冰冷,這話不是在暗指他這個學劍的冇修養嗎?
他皺起眉頭,正要開口,卻是聽到寧王殿下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才壓住了心中的怒意,隻是冷然看了林瀾一眼,說道:“希望過些天的入學考覈之後,林元生離開時還能如此平心靜氣。”
林瀾臉色平淡,彷彿冇聽到他的話。
燕南不禁有些頭疼,這位林公子的性格太過冷淡,而這位劍修天才亦是鋒芒畢露,這樣的兩個人碰到一起,也難怪會有所摩擦。
“大家是同席元生,今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又何必動氣?”
一旁的寧王微微搖著頭,隨即說道:“這樣吧,今晚本王在這會館設宴,再邀請一些好友過來,與各位青年才俊認識認識,到了酒桌上,不管有什麼過節,幾杯酒水過後,大家也就化乾戈為玉帛了,如此可好?”
陳嚴沉默了一下,當即拱手揖禮道:“既然殿下都如此說了,陳某自當遵從。”
“殿下說的是。”
“殿下設宴邀請,在下自然是樂意至極。”
另外兩名元生也都當即答應了下來。
若是能夠拜入人宗,成為真正的人宗修行者,自然不會太在意一個尋常的皇子親王,但尋常的重華宮學子與皇族顯貴相比,身份地位還是遠遠不如的。
這位寧王殿下的好友,想必也都是重華的名門望族出身,能夠在宴會上結交認識,他們自然是求之不得。
而林瀾看著陳嚴,眼神中卻是流露出一絲失望。
“繁元生呢?”
寧王又笑著看向繁清瑤,問道:“可否給本王一個薄麵?”
繁清瑤不太想理會這個寧王,但礙於對方的身份,又不想給公子惹麻煩,便說道:“公子去我就去。”
寧王當即點頭道:“本王自然也會邀請林元生。”
他看向林瀾,輕笑道:“林元生應該不會不給本王這個麵子吧?”
林瀾平靜地迎著寧王的目光,開口道:“謝過殿下好意,但我主仆二人剛到重華,經曆長途跋涉,身心疲累,還要準備幾天後的入學考覈,這些天隻想靜心休養,就不湊這個熱鬨了。”
寧王沉默了一下,問道:“你在拒絕本王?”
林瀾忽然覺得有些煩躁。
為什麼世界上有這麼多明明聽懂了,卻還要再問一次的自以為是之人呢?
更何況,對方還註定是個死人。
所以,他懶得回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寧王看得出來,對方的眼神中冇有絲毫緊張或者畏懼,反而平靜到不可思議,看著他的時候,冇有絲毫情緒,就彷彿在看著一件死物。
或者說……死人?
所以,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過了半晌,寧王才微微點頭道:“好,本王知道了,既然林元生累了,那便好好靜養,隻是有些可惜,等過些天入學考覈過後,林元生怕是也冇機會湊這個熱鬨了。”
說完,他又看了林瀾一眼,便帶著眾人轉身離去了。
待寧王等人離去,燕南無奈地歎了口氣,看了林瀾一眼,開口道:“你這次怕是得罪到寧王了,他雖然跟隨太子,但為人並不像太子那般心胸豁達,你現在是元生,即將參加學宮的入學考覈,他是不敢動你,但等考覈過後,你冇了元生的身份保護,那就麻煩了。”
“那……怎麼辦?”繁清瑤不由得擔憂地說道。
“不必在意。”林瀾說道:“就算考覈過後,我冇了元生的身份,但也是重華學宮的學子,他一樣不敢動我吧?”
“哦?”
燕南不由得訝異地看了林瀾一眼,“這麼有自信?你若是能拜入學宮,他自然是不敢動你的。”
繁清瑤也鬆了口氣,“那就好,我相信公子一定能成的。”
“真不知道你們這對主仆的信心從何而來。”燕南微微搖頭,隨即又笑道:“不過,你拒絕寧王的態度雖然不太好,但這個行為確實是對的。”
繁清瑤好奇道:“為何?”
燕南解釋道:“我重華學宮隸屬人宗,而人宗乃是大虞國教,一向不涉黨爭,所以重華學子一旦參與黨爭,也會被師長所不喜,現如今東宮太子和宣王鬥得風雲變色,滿朝文武都跟著站隊,甚至連道佛二宗之人都藉機插手,妄圖得到未來的陛下支援,從而改立國教。”
她看了林瀾一眼,笑道:“你冇攪入這攤渾水,倒也聰明。”
林瀾冇說什麼。
他隻是發現寧王身死,不想走得太近,惹上麻煩罷了。
至於黨爭什麼的,與他何乾?
他隻想儘快修煉,得到那位初代國師所說的天外之物,以此改變天命。
而其他的事情,一概旁置。
一個將死的親王皇子,就更不需要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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