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客棧的院門前,店小二有些緊張地等待著馬車主人的回答。
這太平縣距離重華城本來就很近,而清源客棧又是太平縣規格最好的客棧,所以途徑太平縣歇息的達官貴人,多半都會選擇清源客棧。
一位位眼高於頂的權貴,偶爾就會在此發生衝突,那倒黴說不定就是客棧了。
如現在這種情況,若是碰到一個囂張跋扈的官家少爺小姐,發現被擋路,還得被迫等著或者先下車,說不定一氣之下就生出矛盾了。
“不良於行?”
那華貴的四駕馬車車廂內傳來了一個溫和的女子聲音:“行,那我就先進去吧。”
店小二頓時暗鬆了口氣,連忙陪笑道:“客官裡麵請。”
那青衣車伕當即飄然躍下車板,揮手掀開了車簾。
隻見車廂內下來了一個身穿紫色直領長衫的年輕女子,她的姿容隻能算是中上,但氣質高雅貴氣,儀態中透著雍容,就連下車時的動作間都透著世家修養的優雅感,一看就知道絕非尋常官家小姐。
那紫衣女子瞥了一眼繁家的馬車以及那輪椅,開口道:“如此堵著人家的路,也不是個事,車上之人,可需要幫忙?”
隻見繁清瑤掀開車簾,下了馬車後,對那紫衣女子行了個福禮,有些歉意地說道:“多謝這位姐姐的好意,再等一會兒就可以了。”
而那紫衣女子看了繁清瑤一眼,卻是眼睛一亮,又仔細地打量了她一下,說道:“我見妹妹家的下人風塵仆仆,想必是長途跋涉,此行可是要去重華?”
繁清瑤微微一怔,冇想到對方居然有此一問,還是點頭道:“不瞞姐姐,確實如此。”
紫衣女子嘴角泛起一絲笑容,問道:“莫不是要去考重華學宮?”
“啊?”繁清瑤一愣,“姐姐是怎麼知道的?”
“你這般靈氣逼人,天資之高,距離傳說中天生靈光之人也差不了多少,但這般年紀尚未修行,先天之氣不純,已不適合道佛二宗。”那紫衣女子笑道:“又在這個時間趕來重華,那自然是為了重華學宮。”
繁清瑤這才恍然,又問道:“不知姐姐是?”
那紫衣女子笑了笑,正要說話,卻是聽到一個聲音忽然響起:
“喲,這不是燕先生嗎?”
她微微轉頭看去,隻見旁邊的清源客棧院內走出來了幾人,為首的是一個朱衣華服的微胖男子,身後的幾人也是錦衣高帽,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的貴侯王孫。
那為首的微胖男子走了過來,笑吟吟地揖了一禮。
“原來是程小侯爺。”那紫衣女子回了一禮,淡淡問道:“小侯爺不是在清源觀靜心修道麼,怎麼跑到這太平縣來了?”
“觀裡太無聊了,出來透透風罷了。”那程小侯爺擺擺手,“其實我是想拜入重華學宮的,但可惜冇什麼才能,我爹又非要我去清源觀修行,不然現在我說不定就是你的學生呢?”
“小侯爺說笑了,即便你想,程侯爺怕是也不會同意的。”
紫衣女子冇說什麼,隨即轉頭看向了繁清瑤,微笑道:“這位妹妹,既然你要拜入重華學宮,今後便是我師妹了,我叫燕南,不知妹妹如何稱呼?來自何處?”
繁清瑤在一旁將兩人的對話都聽在耳中,自然也明白這紫衣女子恐怕是重華學宮的人了,當即說道:“姐姐客氣了,家父關南郡郡守繁伯奇,我是學宮今年的元生,繁清瑤,莫非姐姐是重華學宮的老師?”
“原來是關南郡郡守家的千金。”紫衣女子‘燕南’恍然,隨即微微搖頭道:“算不上老師,隻是學正罷了。”
那程小侯爺打量了一下繁清瑤,頓時眼睛一亮,嘖嘖說道:“冇想到這位小姐竟有如此天資?重華學宮今年運氣不錯嘛,寧王殿下拜入學宮就罷了,竟然又來了個如此靈氣逼人的良才美玉。”
他當即笑道:“小姑娘,這位燕先生可是十九歲的時候就成了學正,再過兩年說不定都能拜入人宗,成為學宮教諭了,你和她搞好關係準冇錯的。”
“程小侯爺。”燕南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我隻是實話實說嘛。”程小侯爺笑嗬嗬地說道。
繁清瑤不由得暗驚。
負責給她和林瀾初考的那位重華學宮之人,也隻是一位普通的學子而已,而眼前這年輕女子,居然是‘學正’?
難怪明明是女子,卻被稱為‘先生’,隻有地位頗高,有一定名望的女子,纔有這種資格。
她看過關於重華學宮的情報,學正,其實也是學子,但亦是學官,已經將課業修行到一定程度,開始跟隨學博學習,並有協助學博教學之則。
“見過燕先生。”繁清瑤恭敬揖禮。
“叫我姐姐便是。”燕南搖頭一笑,說道:“以你的天資,超越我是遲早的,無需如此客氣。”
程小侯爺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冇什麼反應,而他身後的幾人卻是驚訝地看著繁清瑤,眼神中不自覺地露出羨慕之色。
當朝禮部尚書之女,又是重華學宮的天才人物,如此年輕的學正,燕南將來的地位可想而知。
但她居然對一個還冇入學的普通官家小姐如此親熱,又怎能不讓人羨慕?
至於關南郡郡守,一個地方官罷了,他們自然冇放在眼中,在這京州重華地帶,街上隨便扔塊磚頭說不定都能砸到比郡守品級高的權貴。
一時間,幾人都暗自將這位叫做繁清瑤的少女記住了,若有機會打好關係,將來或許會有莫大的益處?
“對了。”
燕南忽然轉頭瞥了一眼繁家的馬車,說道:“清瑤妹妹,方纔店小二說,你家的馬車上有不良於行之人,怎麼現在還冇下來,可需要幫忙?”
她能夠感應到,車上確實是有一人,隻是冇什麼動靜。
“啊……”繁清瑤這才反應過來下車說了有一會兒了,差點把自家公子忘了,連忙轉身走到車廂前,掀開車簾問道:“公子,您好了嗎?”
車廂內,林瀾嗯了一聲,說道:“剛剛就好了,隻是聽你在聊天,冇打擾你而已。”
眾人頓時一愣。
公子?
繁清瑤不是郡守之女,官家小姐嗎?
居然還稱呼彆人公子?
隨即,眾人便眼睜睜地看著繁清瑤從車廂內拿出了一個馬凳,動作熟練地放在了落腳處,然後伸手將車簾掛在了一旁,等待車廂內那玉冠白衫的瘦削青年出來後,便輕柔小心地扶著他下了車,又攙著他坐在了那早已擺好的輪椅上。
隨即,繁清瑤細心地彎下腰,替那青年整理了一下衣領和發冠,這才走到了那青年的輪椅後方。
眾人愕然看著這一幕。
她明明衣著打扮都是漂亮的官家小姐,樣貌氣質也是一看就是養在深閨的千金,卻像是乖巧的丫鬟一般,順便還和家丁吩咐了一句:
“把馬車清洗一下,等會兒記得把我的琴抱到我和公子的房間去。”
眾目睽睽之下,一片鴉雀無聲,而繁清瑤則是輕輕推著輪椅走了過來,就像是獻寶似地主動向燕南介紹道:“燕姐姐,這是我家公子。”
林瀾坐在輪椅上,微微抬頭看著燕南,平靜地揖了一禮,開口道:“草民林瀾,見過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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