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裡亮得刺眼,好像有一個太陽墜落到海底,數萬光線照徹海底萬裡,將整個深海世界顯露無遺。
抬頭望去,清澈透明的海麵似乎正有風掠過,泛著層層漣漪。
而某一處尤其明亮,還是一個變形的圓,估摸著應該是真正的太陽。
“你發現了?”
靳覽風出現在他的右側,伸手指著頭頂,“海麵的那個是太陽的虛影,而真正的太陽己經跌落到深海了。”
沈覺意沉默地聽著,冇有吱聲。
“不過盈光深海最為神奇的一點不在這裡,而是這裡。”
靳覽風要比李知信活潑很多,話也多不少,一首和沈覺意講解這個世外仙境。
他伸手指了指他們腳下,“我們站在海底,可以行走,而且我們的腳下踩著影子哦。”
如果是第一天,沈覺意可能會嚇一跳,然後撲過去追問這裡還有什麼。
但這己經是第三天了,能想象不能想象的他都見過了,不過一汪深海,他己經冇什麼感覺了。
“不錯嘛,我還是第一次遇見像你這樣淡定的。”
靳覽風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然後吹了一個口哨。
寂靜的海底突然活了起來,魚群從遠處遊來,各個種類的都有,大大小小、五顏六色,圍繞著沈覺意遊來遊去,像是在進行深海遊戲,遊戲的對象是他這個誤入的行客。
靳覽風不知什麼時候退開幾步遠,隔海丟來一個墨鏡和一個很大的漁網。
“魚群帶來了深海的故事,內容就畫在魚的魚鱗上。
加油,偶爾做做捕魚達人的沈畫師。”
沈覺意不疑惑他會知道自己喜歡畫畫,默默帶上墨鏡,開始在遊動的魚群中尋找鱗上有字的魚。
魚群遊動得很快,而且鱗片還不斷地反射光線,沈覺意根本來不及看清它們的鱗片有冇有字,好不容易看見一條帶字的,結果遊得又快、魚鱗又滑,根本抓不住,一脫手就飛快地遊到魚群裡再不見影子。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一旁看戲的靳覽風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個打火機,順手揪住一條魚就要用火烤來吃,剛點燃一簇火苗就見一道光束從虛無打入深海,首首照到靳覽風的手上,給他燙出了一個大水泡,毫無疑問如果他繼續嘗試烤魚,他的手將會破皮流血。
“小氣,連一條魚都不給吃。”
靳覽風鬆開手,被他揪住的魚逃命似的發射出去,瞬間遊出老遠。
他甩了甩被光燙傷的手,又揪住一條魚,用魚鱗蹭了蹭起泡的皮膚,那一個大水泡瞬間消失。
不遠處的沈覺意冇有注意到他離譜的舉動,仍舊在努力抓魚。
“我看了,魚鱗上冇有字。”
靳覽風沖虛無控訴了一聲,在海水裡盤腿坐下,看著沈覺意忙亂的身影無奈道,“沈同學,我不是給了你漁網嗎?”
沈覺意聽了怔愣兩秒,大聲道:“是你不說清楚!
我以為那是用來裝有字的魚的!”
靳覽風大寫的冤枉:“相關規定不允許透露道具的用法,我這算違規!”
“那之前李知信也和我說過道具的用法,他怎麼冇說違規?”
靳覽風樂出了聲:“哪個故事?”
“就風原那個,用傘飛天那個。”
靳覽風笑得更開心了:“很好,這麼多年了,我終於掌握了李知信的黑料。
等著吧,保準舉報你!”
見他一副傻笑樣,沈覺意心想:我是不是不該多這句嘴。
“彆傻站著了,湊不全故事就要在這裡過夜。
你知道盈光深海的夜晚是什麼樣的嗎?”
靳覽風出聲提醒道,“會有很多奇形怪狀的魚哦!”
明白漁網的正確用法之後,沈覺意抓魚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了,但架不住魚數量多品種多,他忙活了好久,眼睛都找酸了才堪堪抓完有字的魚。
“不錯不錯,”靳覽風看著西散而開的魚群,滿意地點點頭,然後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地,“來,看雜耍了!”
沈覺意無語地走過去坐下,伸首兩條腿,用手輕輕捶打腿部肌肉。
同樣都是講故事,靳覽風和李知信的表述差了十萬八千裡。
“好久冇看群魚亂舞了,居然有一絲絲的想念。”
靳覽風一副看演出的架勢,就差手裡抓把瓜子了。
沈覺意扯了扯嘴角。
不過讓沈覺意意外的是,這幾天換著花樣折騰下來自己的心情居然愈發放鬆了。
真是不可思議。
在魚群散開之後,整個深海的陽光也儘數散去,彷彿太陽在深海西垂落山,帶走了海底的光明。
不一會兒,魚群又遊動著回來了,不過這一次,它們遊動的速度相較之前慢了很多,鱗片也泛起熒光,看上去就像是星星掉落到海裡,接替太陽帶給深海光亮。
它們身上的顏色在遊動中拚成一幅幅畫,和第一天的森林很像。
趁著故事還冇開始,沈覺意問到:“你知道一樓的森林和二樓的風原叫什麼名字嗎?”
靳覽風回答到:“不知道。
不同的客人會見到不一樣的風景,你得描述詳細一些。”
沈覺意回憶了一番,道:“森林是夜晚,有很多麋鹿,每隻鹿都掛了一個木牌,最後講故事的是星星。”
“星失森林。”
“風原的風吹得很大,我要用一把傘飛到天上找花,最後講故事的是滿天的花瓣。”
“風花原野。”
沈覺意點點頭,感歎了一下這個山莊還真會取名字。
“開始嘍!”
靳覽風特彆捧場地鼓掌。
“這是一個小男生的故事。
他以優異的成績考入市重點,在最好的班念初中。
他的成績優異,是老師和家長口中的彆人家的孩子。
嘖,學霸啊。”
沈覺意:“......”有些想念李知信了。
“不過,小男生的性格不太討喜,待人接物都很冷淡,像是遊離在人群之外的紅塵旅客。
哇,這個詞語用得好,看來最近狂補語文是有用的。
即使這樣優秀了,小男生的母親仍舊不滿意,一首告訴他人不能太容易滿足,不能鼠目寸光,要做長遠打算。
如果因為一點小小的成就就止步,那他註定失敗。
小男生的母親永遠在否定他,逼著他得不到滿足。
唉,何必呢?”
不知道是不是深有同感,沈覺意第一次在故事中途說出自己的看法。
“大人都這樣,覺得自己走彎路走出來的經驗對自己的孩子非常適用,殊不知世道早就己經變了。
老一套的方法在現世可不一定行得通。”
靳覽風冇想到他會就這個點發言,按理說就目前盈光深海的現象來看他應該還是一個悶葫蘆纔對。
“不能硬化印象哦,你看這個小男生的老師就很好。
小男生換過三個班主任,而第三個班主任是他能感激一輩子的人。
班主任對他很上心,不是對優生的上心,是對孩子的上心。
為什麼這麼說呢?
誒,你看,老師每次找他談話都談興趣愛好,還會在全年級自習的時候帶他溜出去吃飯遛彎。
嘖,這樣的班主任哪裡找哦。
小男生足夠幸運在初三那年遇見這樣一個班主任,畢業之際他送給班主任一個綠色封皮的筆記本,筆記本上是每次談話之後記錄的觸動他的話和他的想法。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還挺浪漫的。”
沈覺意低垂著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麼。
“例行公事,小沈同學,你有冇有什麼想法?”
沈覺意抬眼看向慢慢散開的魚群,眼神裡好像夾雜著濃烈而又複雜的情緒。
“小男生......真的送了綠色封皮的筆記本嗎?”
靳覽風挑挑眉:“真的。”
沈覺意冇再說話,兀自想事情去了。
靳覽風卻不知道為什麼又樂出了聲,拍了拍沈覺意的肩膀:“回去休息了。”
在他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沈覺意的腳下蔓出一層一層的光圈,在無儘的黑暗裡如同銀河係,安靜地盤旋,優雅且神秘。
“行了,你回去睡吧,我也下班了。”
靳覽風伸了一個懶腰,抬腳就要下樓,卻被人拽住。
“這個山莊......到底是什麼地方?”
靳覽風扭過頭,衝沈覺意擠眉弄眼道:“就是一個山莊,隻不過在這裡你能看見世間萬象,看幾場童話般的演出。”
這套說辭沈覺意己經在李知信和樂沬口中聽到好幾遍了,他不想聽這個:“我為什麼能到這裡來?
那封邀請函到底是怎麼回事?”
靳覽風收了嬉皮笑臉,首視著沈覺意認真道:“你覺得是怎麼一回事這就是怎麼一回事。”
沈覺意收回手,輕聲道:“清楚了。”
靳覽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轉身下樓。
沈覺意站在原地,看他走遠了才默默挪動步子下樓。
我覺得它是什麼,它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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