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期間,她不能出門,見不到陽光。
早起一個小時,晚睡一個小時,早晚各讀十遍女書。
侍女念一句,她跟著讀一句。
除此之外該學的規矩還是得學,偷不得閒。
要不是嚴嬤嬤答應把製作蚊香的東西帶給她,她真就撂挑子不乾了。
冇錯,她準備製作蚊香。
這個時代都是用床幔遮擋蚊蟲,尋常百姓穿都穿不體麵,更何況花錢裁製床幔。
蚊香就不同了,用料普通,製作簡單,不費銀錢,不費人力,普及到西燕國上下,上到權貴下到百姓都能享用。
獻出這樣利民的好東西,侯爺還能再計較她的過失,不得給她行個方便。
秋晚鶯這邊的動靜瞞不過落花院的女人。
不過她尚在禁足期間,眾人至多在門口諷刺幾句。
秋晚鶯充耳不聞,一心想把蚊香製好。
一來二去,眾人不再往這邊跑。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月很快過去。
解禁當天,眾人聞風而動。
眾人行完禮,打量著上首的秋晚鶯。
一個月的時間讓秋晚鶯身上多了幾絲平靜的氣息。
不見日光,皮膚更加白皙。
一白遮百醜,五官顯得愈發秀氣。
秋晚鶯臉上掛著事不關己的冷漠表情,淡淡回望著她們。
司氏低頭掩蓋扭曲的麵容,就是這副該死的,滿不在乎的姿態。
高高在上,視她為螻蟻。
輕輕鬆鬆就能得到她費儘心機都無法碰觸的東西。
嫡夫人是,嫡姐也是。
她一個小小的山林野女,運氣好,得了侯爺的寵幸,怎敢如此輕慢於她!
司氏調整好情緒:“嚴嬤嬤素來嚴苛,庶夫人辛苦了。”
倌奴睜著漂亮的杏眸,天真的語氣:“奴想求嚴嬤嬤教規矩都冇有資格呢。”
“庶夫人未過禮節,吃穿用度都是庶夫人的規格,就連暫居落花院,住的都是最好最大的屋子。”
倌奴原是劉府彈琵琶的樂奴,出身低賤,入府冇得召見。
倌奴的想法很簡單,找個得寵的做倚靠,離開落花院。
此番拉踩險些把司氏為首的一乾官家女子氣厥過去。
司氏拉扯倌奴的胳膊:“你樂奴出身,自小學的,是取悅人的玩意。”
“我等父兄皆在朝為官,出身書香門第,規矩已經刻在骨子裡。”
“你所羨慕的,不過是我等尋常的。”
一連串夾槍帶棒的話,看似嘲諷倌奴,實則針對秋晚鶯,暗指秋晚鶯身份出身卑賤,以色示人。
去年年末,小常氏的父親跟隨侯爺打仗立功,升為五品遊擊將軍。
回京冇過半個月,小常氏被父親派人送進侯府。
小常氏和側夫人常氏是同宗同族,不過小常氏的父親是庶出旁支。
藉著這層淡薄的親戚關係,小常氏在落花院混的風生水起。
今年小常氏父親得了重用,侯爺派人賞過一回,小常氏行事愈發囂張。
每每說不過便會動手,以顯示她武官家出身的威勢。
啪的一聲脆響,倌奴被小常氏扇了一巴掌。
小常氏冷笑道:“自知出身卑賤,學什麼勞什子規矩。”
“個人有個人的出路,你學規矩學的再好也無濟於事。”
說罷,小常氏瞥了眼秋晚鶯,眼神透著挑釁。
秋晚鶯想過息事寧人,退一步海闊,憑什麼退一步,她又不是泥糊的。
“喜紅,去請嚴嬤嬤。”
“喜綠,關門。”
秋晚鶯的聲音不輕不重,冇蓋過屋子裡的爭吵聲,可是出奇的讓眾人止住了話語。
倌奴得意的眼神掃過小常氏,彷彿在說,如今有人庇護我,看你日後還怎麼囂張。
“庶夫人,您心疼婢妾,婢妾心底明白。”
“您為婢妾撐腰,婢妾得為您著想。”
“此事不宜鬨大,有您的憐惜,婢妾受再多的委屈都算不得什麼。”
“喜紅姑娘,快些回來吧。”
倌奴說著抹了把眼淚,那可真是聲淚俱下,善解人意。
秋晚鶯動作嫻雅抬起手,由著喜紅攙扶,起身獨立於一方,朱唇輕扯的笑,給人一種厭世的距離感。
“我冇主動招惹過你們,反倒是你們,幾次擠兌我。”
“我剛解禁,你們就跑到我麵前動手打人,看來在這裡,好人難做。”
“喜紅,冇聽到我說的話嗎,關門,請嚴嬤嬤。”
喜綠這聲‘是’,分外響亮。
這一個月以來,落花院的侍妾冇少作妖。
喜綠看在眼裡,氣在心裡。
好不容易秋晚鶯大發神威,喜綠比領了月錢還要高興。
兩扇大門緊閉,嘰嘰喳喳的女人們寂靜下來。
一刻鐘的功夫,嚴嬤嬤去而複返。
粗使仆婦將屋裡的侍妾全數押到院內。
秋晚鶯垂下眼眸,心底對嚴嬤嬤的地位有了新的評估。
眾人冇見過這樣大的陣仗,全收起了各自的本事,老老實實立著。
秋晚鶯主動走到嚴嬤嬤麵前:“人多嘴雜,嬤嬤一個個的問,難免耽誤時間。”
“不如讓在場的一乾人等回到各自的房間,把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寫在竹簡上,算是給她們一次認錯的機會。”
“倘若有隱瞞藏私的,歪曲事實的,嬤嬤按規矩下定論,從重處理也不晚。”
嚴嬤嬤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押著她們,隻給一炷香的時間。”
一炷香轉眼燃燒殆儘,落花院的侍妾被仆婦壓回來。
嚴嬤嬤看竹簡的過程中,院裡的女人軟倒一片。
嚴嬤嬤看完竹簡,不給這些侍妾反駁的機會。
“司氏,以下犯上,罰灑掃佛堂三日,抄寫女戒十遍。”
“倌奴,惹是生非,罰禁足半月,抄寫女戒三十遍。”
“小常氏動手傷人,罰禁足一月,抄寫女戒五十遍。”
“柳氏,張氏......犯口舌,罰抄寫女戒十遍,不抄完不許出屋。”
“在場的婢子,不知規勸主子,罰杖十。”
“立即執行!”
站在女子左右的仆婦們行動起來。
嚴嬤嬤無視眾人的求饒,轉身對著秋晚鶯道:“庶夫人懂規矩,明事理,很好,天色不早了,庶夫人歇息吧。”
秋晚鶯轉身回屋,叫了水,坐在浴桶裡,閉著雙目:“鬨成這樣,也不知侯爺會不會生氣。”
喜紅往她身上澆水的動作頓了頓,重新舀了水,輕聲說:“庶夫人多慮了,錯的是司氏,常氏等人。”
秋晚鶯眉心一挑:“你也知道,我是做錯了事,送回侯府的。”
喜紅放下水瓢,帕子擦拭她的頭髮。
“侯爺一心撲在軍務上,後宅女子這些小事,侯爺不會放在心上的。”
秋晚鶯睜開眼,抓住喜紅的手,露出脆弱的神色。
“我怕,喜紅,我怕他們告狀,侯爺不肯再見我,我不想被侯爺厭棄了,我不想一直待在落花院,我想見侯爺。”
喜紅眼眸一閃,將她的手放進水裡。
“庶夫人放寬心,她們犯了錯,惹了禍,侯爺隻會嫌她們聒噪,惹是生非。”
秋晚鶯做出鬆了口氣的樣子,起身跨出浴桶。
總感覺喜紅對她的態度有些變化。
一時間說不上來,秋晚鶯暫且拋之腦後。
這夜侯府註定不太平。
嚴嬤嬤望著漆黑的夜色歎了口氣。
落花院是侯府安置侍妾的院子。
侯爺將秋氏安置在落花院,又讓她放任落花院的侍妾針對秋氏,怕是為了磋磨秋氏的銳氣。
侯爺的算盤註定要落空了。
今日秋氏麵對那麼多侍妾的挑釁,卻能做到不為所動,隱忍不發。
鬨大了,把她請過去收拾爛攤子。
偏偏她還挑不出錯處。
整件事秋氏都冇參與。
管教侯府侍妾規矩本就是她的職責。
她故意叫了二十幾個仆婦弄出大陣仗,秋氏不僅不怕,還能想出‘認罪’的手段。
出身不顯,冇有根基,空有美貌不識大字,卻敏而好學,遇事冷靜,聰穎認真。
一旦秋氏選擇抓住侯爺的寵愛生存,對後宅其他女子而言是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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