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命運還不算太離譜,讓他在四十歲穩定了一兩年。
“你不害怕,為什麼不去看劉瑾行刑,因為心虛嗎?”皇帝在院子裡坐下,直白地問。
站在皇帝身邊的廠衛,都是他的心腹,因此皇帝說話也比上一次直白。
範進看看這些人,八虎已經少了劉瑾,這裡還有幾虎?
“我問你話,你又走神,該當何罪?”皇帝大聲問。
範進說:“我先給皇老爺煮一壺苦瓜茶,再慢慢說吧?”
小小的院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隻聽到胡甜在廚房裡燒火煮水的聲音。
隻是煮一小壺水,很快就好了。
胡甜不知道這幾位老爺是什麼身份,但聽他們說話的派頭,就知道身份一定不同尋常。
那些一年買幾百斤肉的大主顧,都冇有這麼大的派頭。
好客的胡甜放下好幾片曬乾的苦瓜片,煮了一壺有滋有味的苦茶。
既然皇帝微服私訪,那麼來者皆是客。
範進給每一個客人都倒了一杯苦茶,給自己也倒了一杯。
皇帝意思意思地端起來,冇有喝。
他不是擔心外麵的東西不乾淨,也不是擔心範進下毒。他吃過苦瓜,用屁股想都知道苦瓜茶是苦的。
“你們喝。”
皇帝放下杯子。
眾隨從廠衛認命地端起各自的苦瓜茶喝下一口……真苦啊!
再看範進一臉享受的神情,他們懷疑是自己的品味有問題,還是範進異於常人?
範進開口了:“皇老爺說我心虛?我不是很明白。其他人以為我在除去劉瑾的事情上立下功勞,是以訛傳訛。皇老爺應該知道,我不過是順水推舟。”
皇帝冷哼一聲:“這麼大的功勞,你還不想居功?”
“功勞於我如浮雲。皇老爺應當記得,我進京的時候,隻不過是想來養老虎豹子、做一個鏟屎官。”範進誠懇地說。
“你還挺有雄心壯誌的。”皇帝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但是這樣的範進,卻意外地讓氣氛變得輕鬆,也讓皇帝沉重的心情放鬆一些。
他不由得端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苦瓜茶……入口的時候是苦的,漸漸的竟有一些回甘。
“他們都以為劉瑾死了,我就不能再出門。你似乎不這樣認為?你看我一點都不驚訝。”皇帝問。
他的語氣有好奇也有試探。
範進是一個奇怪的人,卻可以從奇怪的角度解答皇帝心中的疑問。
說到底,這也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年輕人。
一個失去父親,不能不繼承龐大家業的少東家。母親和舅舅們又不靠譜,管事們都想管著他。
這種苦惱,不知道多少人……夢寐以求?
範進說:“您是東家,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有什麼好驚訝的呢?冇有劉瑾,其他人可以幫你做事。”
皇帝思索一會兒,說:“劉瑾幫我做事,所以他死了。下一個幫我做事的人,也要淩遲嗎?”
劉瑾,被判淩遲!
這一日,京城的人為官的是淩遲的大場麵。這是多少年難得一見的場麵!
皇帝心裡不舒服。
就像是自己養了很久的一條狗,一直都很合心意,幫他咬了很多人。現在這條狗犯眾怒了,被淩遲處死。
打狗還得看主人,文官們打的是狗,還是皇帝的臉。
“東家,您想悟道嗎?”範進忽然笑著說,“王陽明在貴州龍場驛悟道,我受他啟發有一點點心得。您這麼年輕,正是悟道的好年紀。”
正德一時冇反應過來。
範進能教他悟什麼道?帝王之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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