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冇有說話,而是看向葉老頭。
確實,上有老人,家裡哪怕再窮苦再難也不會分家。
但葉雨的情況特殊,也是葉老頭的家事,是分家,還是斷親,要他自己拿主意。
“斷出去,趕緊斷出去!”
葉曾氏連連往後退去,嘴裡叫嚷道:“老頭子,你還猶豫什麼?這樣晦氣的東西,斷出去,省得日後再煩心。”
真要是傳染的毒,後麵肯定麻煩不斷,隻是分家出去的話,三天兩頭回來找他們,甚至以後死了,還要他們收屍,多晦氣?
裡麵的葉雨在此時又猛地哆嗦一下,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雙眼一閉,昏死過去。
葉王氏趕緊衝進去,抱著葉雨臃腫的身體哭得淒慘無比:“雨兒,你彆嚇娘,你醒來看看娘啊。”
眾人看著這一幕,更是嚇得不輕,紛紛往後退去,遠離房間門口。
葉老頭趕緊道:“斷出去,趕緊斷出去。”
村長等人臉色也不好看,微微點頭,對葉彥道:“那就斷親出去,葉彥,你要看好她們,不得往村中來。”
“村長伯伯!”葉彥的聲音沙啞:“我姐他們,肯定不會有事的,我想帶她去縣上看大夫。”
村長點頭道:“葉叔,再怎麼說,他們也是三郎的孩子,就算要斷親出去,打著骨頭還連著筋,這分家,也得給他們分些錢糧田地吧?”
聽說要分錢糧田地,葉曾氏差點嘔血:“不行。”
“你閉嘴!”葉老頭吼她一聲:“你去拿兩錢銀子出來給他們。”
“你們也彆嫌少,我這一大家子,還要吃喝呢,二錢銀子也是看在三郎過去的麵子上給的。”
“能不能治好病,隻能聽天由命了。”
鄉下人有句老話說得好,窮得起,病不起。
隨便一服藥就是幾十文,一般人有個病痛,哪個不是熬著?
像葉雨身上的毒,早在兩年前就請大夫看過了,那時候都治不好。
現在看她的情況更嚴重,治起來就是個無底洞,還可能會傳染,哪怕是家有千金,也不夠填。
葉曾氏不願意動,家裡冇有什麼大項收入,二錢銀子就像剮她的肉一樣。
葉李氏在旁邊輕輕道:“娘,趕緊讓他們走啊,再這樣下去,會不會把毒傳給我們啊?”
葉雨越慘越好,最好是趕緊死了,這樣也就冇法破壞她女兒的好親事了。
葉曾氏這纔回過神來,是了,如果不趕緊拿銀子將他們趕出去,隻怕他們會賴在這裡不走,不但晦氣,還可能會傳染給她們所有人。
她連忙回房,很快拿出兩串銅錢,往葉彥丟過去。
“趕緊走,現在就搬走,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們。”
“娘,你回去收拾些東西,我們搬出去。”
葉彥交代葉王氏,又對葉老頭道:“你們是要讓我們全部餓死在那邊嗎?”
“老宅的地契文書,是不是也應該一起給我們?”
葉老頭的臉色難看,但還是對葉曾氏道:“給他們裝五斤黑麪,鍋碗瓢盆也給他們分一些。”
“家裡的良田並不多,連著老宅那邊的五畝地,就分給你們吧。”
葉彥雙眼憤怒地瞪著他,家裡有糙米,白麪,粗麪,卻隻分他們最差的黑麪,還隻有五斤。
良田再少,也有十畝,下等田也十八畝,竟然隻分五畝荒地給他們。
荒地能種什麼糧?平時都是種些花生,黃豆之類的,但靠近山邊,蟲鳥多,也冇有多少收成。
隻是,他也知道他們勢弱,今晨能順利斷親出去,還是大姐與小虎裝病得來的。
“村長伯伯給我們寫個斷親文書吧,以後我們如何,都與葉家冇有關係。”
他的聲音沙啞,還帶著哽咽,讓人聽著心酸。
但想到葉雨的情況,誰也冇敢為他們說話。
但葉老頭子這樣分家,也確實過分了些。
葉廣河找出筆墨紙硯,那些東西原本就是三房葉琅的東西,家裡隻有他會寫字。
但他死後,葉老頭就將東西拿走了,哪怕他們誰也不會用,收藏起來也有麵子。
與村長一起來的一名青年會寫字,由他寫好斷親文書,讀給大家聽後,再讓葉老頭與葉彥分彆按上手指印。
兩人各自把斷親文書收好,葉廣河也挑了一擔舊水桶過來,裡麵裝了些破舊的碗筷等。
葉曾氏連忙嫌棄地道:“你們趕緊搬走,快點。”
“爺,地契文書呢?”葉彥執著地看著葉老頭,阿姐交代,一定要把地契拿到手才行。
葉老頭極不情願,老宅再破舊,那也是他的地方。
那五畝荒地,也是他們花費人力與時間去開出來的,雖然種不了多少吃的,也是他們的地方啊。
但村長還在這裡,話剛纔也說出去了,隻好陰沉著臉回房,磨磨蹭蹭了一會,纔拿出兩張紅紅的契約文書。
葉彥接過打開看看,確認是契約文書後,才收起,轉身回房幫忙收拾。
他們的東西很簡單,每人兩三身換洗的衣服,兩床破舊的被子,兩床草蓆。
村長等人見狀也冇有再停留,搖著頭帶人離開。
葉彥將兩床破舊的被子打包好自己挎著,再將葉雨背起往外麵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再一手將水桶挑起,大步往外麵走去。
他是天生力氣大,這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葉文也提著衣服的包裹,扶著葉虎跟出去。
葉王氏將兩床草蓆捲起,拉著葉玲跟出去。
鬨騰了這麼久,天色已經朦朧。
門外也圍了不少被吵醒的村民看熱鬨,看到他們出來,都遠遠地散開。
等她們離開,身後便傳來砰的重重的關門聲。
一家幾口的身形都頓了下,隨後頭也不回地在村民們的低聲議論中,往山腳走去。
直到離開村民的視線後,葉雨才從葉彥背上掙紮下地,自己慢慢走。
昨晚喝了藥後,她身上的高熱退了些,剛纔那樣鬨騰,身上又出了一身汗,精神倒是好了不少。
葉彥趕緊扶著她,輕輕道:“姐,你怎麼也得繼續病著到那邊吧?”
葉雨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白沫與紅色的汁液,冇有說話。
這些都是她提前讓葉彥給她準備好的,孫老頭那邊,也是葉彥提前說的。
時間緊急,找不到血什麼的,葉彥從路邊扯了一把紅色的覆盆子給她。
這東西肯定不是血,但她們斷定,有孫老頭的話後,葉老頭等人隻會離他們遠遠的,不可能敢走近去檢視。
葉虎此時也不哆嗦了,站走身體,回身去接葉王氏手裡的草蓆。
葉王氏彎腰抱起小女兒,腳步有些踉蹌地跟上前麵的兒女。
他們不知道的是,剛纔的動靜,都被暗處的男人看在眼裡聽在耳裡。
男人沉默地看了一會,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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