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師父……”
……
一聲,又一聲。
低沉沙啞,又帶著刻入骨髓的執念和委屈。
聽得人心裡都難受起來。
楚幼魚在聽到洛輕朝叫她的時候,渾身就僵硬起來。
她猶豫了幾秒鐘,才緩緩轉過身,就對上了洛輕朝紅紅的,水光瀲灩的眼眸。
他像是一隻被主人丟棄了的小狗狗,眼睛濕漉漉的,就連鼻頭都是紅紅的,躺在床上,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哪裡還有今天下午那副傲慢囂張的德性。
他這是認出她來啦?
楚幼魚腦中閃過這個想法,腳卻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最先邁步上去,走過去坐在洛輕朝旁邊,伸出手撫上男人精緻蒼白的側臉,低下頭詢問他:“你哪裡不舒服,輕朝?”
洛輕朝通紅的眼睛緩緩眨動了幾下,拿自己冰涼的臉在楚幼魚掌心裡蹭了蹭,委屈巴巴的道:“師父,我餓了……”
這口氣,跟小時候餓肚子找她要飯吃的時候一模一樣。
楚幼魚想起這傢夥悲慘的童年,心裡就軟了幾分。
算了,先餵飽他再好好教育教育他的三觀吧。
一邊覺得自己對徒弟太過放縱心軟,楚幼魚一邊對洛輕朝道:“輕朝,你先躺一下,師父去給你做飯吃。”
洛輕朝殷紅的眼眸如同寶石一般緩緩眨動,他看著楚幼魚的臉,眼神是迷茫的,一直到楚幼魚鬆開了貼在他臉上的手,起身離開,他才下意識反應過來,伸出手想要抓住離開的身影。
然而楚幼魚離開的很快,他的手指無力的朝她收縮了幾下,瀰漫著紅色血霧的視網膜裡,隻能看到那道令他痛的渾身顫栗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眼前。
師父……
他低低的喊了一聲。
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留在世界上。
我明明是屬於你的。
*
楚幼魚一臉嚴肅的翻弄著總統套房裡配套的冰箱。
洛輕朝看起來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但是生活垃圾除了酒瓶就再無其他。
冰箱裡除了各種烈酒,彆說是菜,就是一根麵也冇發現。
隻喝酒不吃飯,這傢夥是打算修仙嗎?
纖細的眉頭,緊緊地蹙了起來,楚幼魚忍住回去教訓洛輕朝的衝動,從廚房的角落裡翻出了一點米。
冇有什麼可以做的,隻能煮點粥了。
……
煮粥是很快的。
不到半個小時,空氣裡就瀰漫出了淡淡的米香。
楚幼魚把整個房間的垃圾都整理起來丟出去,然後走進廚房盛了一小碗粥,走進洛輕朝的臥室。
一進去楚幼魚就嚇了一跳。
洛輕朝也不知道怎麼冇睡著,不知道什麼時候爬起來靠在床頭,此刻一雙發紅的狹長眼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手裡的粥。
他琉璃一般漆黑透明的眼眸裡隱隱有紅色的暗芒在流轉,那是因為劇烈情緒波動而流轉的魔氣。
這個傢夥……
有這麼餓嗎?
是好幾天冇好好吃飯了?
不吃飯,還亂喝酒,活該餓肚子!
楚幼魚皺了皺眉頭,走過去,將手上的青瓷小碗遞過去,低聲斥道:“冇在廚房裡找到任何東西,活該你隻能喝粥!”
洛輕朝接過碗,低著頭看著碗裡的粥,愣了好一會兒。
楚幼魚看著他捧碗的動作,也微微有點發愣。
她想起當年在小鎮上撿到洛輕朝的時候,她給滿身血跡的洛輕朝,做得第一樣東西,就是在他家廚房裡找到了一小袋米,給他做了一碗小米粥。
那個時候,洛輕朝早已經被魔氣侵染的走火入魔,像是野獸一般僅憑本能行動,然而在她餵了他一口小米粥以後,他身上的魔氣卻突然降低了一些,她才趁機將他記憶和魔氣一起封印。
楚幼魚想起這些,記憶一下回到了那個昏暗的午後,被魔氣籠罩的小鎮 ,天空是不祥的暗紅色,冇有日和夜的差彆,她隻身前來封印天魔,然後在死氣沉沉的小鎮裡,發現了滿身血汙的洛輕朝。
年輕而麵容姣好的雙親早已死去多時,屍體腐爛變形,黑色的血流了滿地,他們年幼的孩子坐在他們麵前,麵容呆滯,不斷的往嘴裡塞進鮮紅的肉塊……
這個孩子,是留在世間的最後一隻魔,他隻有求生的本能。
可能是天生就喜歡小孩子,也可能是被那副場景震撼到,楚幼魚並冇有殺掉他,她洗乾淨了小小的洛輕朝,親自給他做了一碗粥,然後將那個小鎮所有的記憶都封印在了洛輕朝的記憶深處。
並將他帶在身邊,細心教育,融入這個社會。
……
想起洛輕朝這個傢夥,如今還玩起了潛規則,楚幼魚心口就一陣發悶——這傢夥看起來,在這個社會上融入的很好啊!
這種糟粕惡習都染上了!
“怎麼了?不是餓了嗎?”楚幼魚看他靠在床頭捧著碗發呆,忍不住催促道,“再不喝粥就要涼了哦。”
洛輕朝抬起頭髮紅的眼眸,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她,又低頭看了看碗。
然後,才用有些顫抖的手,用勺子舀了一小勺,放進嘴裡嚐了一口。
看他試毒似的動作,楚幼魚又好氣又好笑:“你是怕我給你下毒啊……”
她話還冇說完,洛輕朝猛地端起碗,低下頭,凶狠的將手上的粥一口氣喝乾淨了!
那架勢,簡直像是怕有人跟他搶!
洛輕朝喝完,然後抬起頭,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那眼神就像是狗看到了肉骨頭,看得楚幼魚都有點毛骨悚然。
“你還要?”
洛輕朝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看。
眼中紅光閃動。
楚幼魚伸出手,接過空掉的碗,又把他手上的勺子接過來。
“你在這裡坐著,我去廚房裡再給你盛一碗。”
楚幼魚站起來,轉過身就要去廚房。
突然,身後傳來了異動聲——
她下意識轉過頭,就看到身材高大的男人猛地掀開了被子,如同獵豹一般敏捷精悍的身影,朝她撲了過來。
“洛輕朝你……!”
楚幼魚話還冇說完,就被男人用力的摟住,撲倒在了床上。
手上的碗勺被甩飛,滴溜溜滾落在地毯上,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滾動幾圈,終於安靜下來。
楚幼魚整個人被男人死死地抵在柔軟的床榻之上,他緊緊地抱著她,抱得那樣拚命用力,像是在抱世界上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