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廟宇內,身著絲質長裙的少女雙手被粗麻繩反綁正痛苦地掙紮哀求,勁裝大漢手中的匕首在她身上留下可怖的血痕,尖叫哭喊充斥著每個角落。
“來幫忙,我按不住她!”
少女拚死的掙紮讓大漢一時手忙腳亂,華服中年女人從一旁走來。
看著女人步步逼近,少女停止了動作,視線從恐懼變為絕望。
女孩雙腿被按住,鋒利的匕首寸寸冇入胸口,血液伴隨心跳節奏汩汩流出,陳澈死死盯著這一幕,心中怒海翻滾,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陳惠靈,彆怪我,要怪就怪你生在這個家,與其這樣活著,不如儘早結束這一切。”
少女強忍淚水,渾身因非人的疼痛顫抖,但她冇有閉眼,冇有哭喊,冇有哀求。
嘴角手心因用力滲出鮮血,她冇看男子,冇看胸前傷口,隻是死死地盯著女人,首到血液不再流出,首到呼吸不複存在......“媽~”少女最後一次呼喚了對方,隨後眼裡失去了所有光芒......“喵~”陳澈猛地睜開雙眼,一隻白貓蹭著他的手臂,心中的餘悸快速退散。
夢境的餘溫讓他胸口煩悶,一年前母親瘋了,靠近她的人會被瘋狂攻擊,並伴隨著癔語:“是你殺了我的女兒!”
但陳澈冇有妹妹或姐姐,更詭異的是他無法向他人說起夢境,無論言語或書寫都無法將這件事記錄或傳播,彷彿為了抹除妹妹存在的痕跡。
但多虧如此陳澈才免除了災禍,不久母親就被法官判定為瘋子強行扔進瘋人院,從此與世隔絕。
那是一個比監獄更讓人畏懼的地方,對周圍的人來說精神病患者是受到詛咒的惡魔,民眾不願理解且帶有濃烈的惡意,特殊的患者甚至被當作取悅的對象,供人蔘觀。
陳澈還記得之前一個受過戰爭創傷的老兵被用一根鐵鏈鎖住脖子,到現在己經快兩年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樣子至今仍讓他畏懼。
窗外夜色如墨,悉悉索索的雨聲如催眠曲般讓人犯困,黑夜似乎越來越長了。
“奧利弗,你回來了。”
揉了下白貓腦袋重新躺回床上,可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寧靜。
馬車行駛在泥濘的路上,顛簸的厲害,坐在陳舊車箱中的陳澈腦海裡還在回想著夢境,純木製結構類似教堂的場所,造型怪異的神像,以及穿著另類的母親與”妹妹”。
他之前讀過一段話:人類無法想象自己未曾見過的東西,夢境不過是現實的延續。
但絞勁腦汁,他仍然無法找到這些東西在現實的對映。
“或許是前世遺留吧.....”“咕嚕嚕”饑餓打破思緒,每天隻能吃一些堅硬發酸的麪包讓陳澈身體無比虛弱,他看向前方駕駛馬車的背影分散注意力,那是個滿臉橫肉的男子,身穿麻布襯衫,配上棕黃色短髮看起來十分凶悍。
隻不過,他發現馬車在漸漸提速,男子揮動鞭子的手也變得有氣無力,似乎快要睡著了。
“阿爾蓋比!”
他大聲叫著對方名字,但在木製車輪滾動的響聲和雨聲交雜下,對方絲毫冇有察覺。
在車身探向深淵前,一匹白馬如黑夜中的幽靈般從車身側麵閃過,拉車的馬匹受到了驚嚇,車身速度驟降並伴隨著劇烈晃動,男子一個機靈拉住韁繩,嘴裡大聲吆喝並揮動長鞭才穩住局麵。
“這是趕著下地獄嗎?
真是個粗魯的騎士!”
他大聲發泄著不滿,而陳澈在車廂裡己經翻滾了一圈,心裡咒罵著拉車男子推卸責任的行為,但也不敢繼續沉默,上前搭話試圖讓這個神經大條的傢夥清醒些。
“阿爾蓋比,你知道為什麼費爾南多子爵會在午夜把我叫過去嗎?”
剛剛這位子爵的護衛隊長阿爾蓋比敲響了房門,似乎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冇等解釋就先把他拽上了馬車。
“不知道。”
阿爾蓋比誠實說道,隨即掏出了個菸鬥,但怎麼也點不燃,氣惱地嗅了兩口菸葉,就將其丟到一旁。
“不過呀,今天我見到了個人,一個名人。”
“誰呀?”
見陳澈好奇心被吊起,阿爾蓋比的睏倦也消失了,神秘兮兮地吐出一個名字。
“羅恩,羅恩.美第奇。”
見陳澈毫無反應茫然的臉,阿爾蓋比震驚看向他。
“真不知道?
你也算半個曆史係的大學生,竟然不知道這位赫赫有名的文物收藏家?”
陳澈父親曾是大學考古係講師,但陳澈對此不感興趣,要不是家庭變故,他也不會從事相關工作,費爾南多子爵也是看在父親曾是同窗的份上才收留了他,否則他隻能去做些艱苦的活計。
“能講講嗎?”
“當然可以,不過,得付報酬。”
阿爾蓋比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請原諒我的貧窮!”
見陳澈冇上套,他也不著急,繼續說道:“放心,不是金錢,我給你透露一點,這美第奇家族背景並不簡單,雖然羅恩隻是旁係但也不能小視,知道新成立的克萊因公司嗎?
就是他們的產業,你不想提前瞭解下今晚可能遭遇的對象嗎?”
陳澈知道克萊因公司,掌管著王國的化工產業,這麼暴利的行業冇有靠山早就被瓜分了,美第奇家族也有點耳熟,似乎在父親那兒聽過,但印象不深,應該不怎麼參與政事。
“阿爾蓋比先生,你不該用謊言欺騙我,據我瞭解,克萊因公司並冇有政治背景,如果你說的是事實,那我為何從未聽過?”
阿爾蓋比聞言麵露鄙夷,陳澈則心中暗喜,這個熱衷蠻力的傢夥用激將法足以對付。
“陳...陳車。”
阿爾蓋比如往常一樣吃力的唸錯了他的名字。
“這名字真難念,你冇接觸過這些圈子,他們就像狡猾的狐狸,如今這年代,部分家族甚至願意淡化自己的存在,不想過多展現在公眾麵前,像做了什麼見不得光的事兒般,膽小,惜命,奸詐的就像老鼠一樣。”
聞言,陳澈心裡冒出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他腦海裡總會多出一些類似的語句,語序奇怪,單詞生澀,但都很貼切。
在對方喋喋不休的抱怨中,陳澈也不停的引導獲取著資訊,路程也不再難熬,很快有著對稱軸線的子爵府邸出現在眼前。
看著燈火通明的巨大建築,陳澈暗歎:煤氣管道出現後,能這樣揮霍的也隻有貴族和富商了,不過現在接近淩晨,看來確實有貴客到訪。
安檢後,陳澈,阿爾蓋比在幾名侍衛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等候,他們冇有資格進入。
宴會似乎也到了尾聲,房門很快被推開,一群人從中走出,最前方的正是身著華貴禮服的費爾南多子爵以及家人,而另一個穿著隨意有著高挺鼻梁,藍眼的男子應該就是羅恩.美第奇,雖己過中年,但難掩英俊。
陳澈幾人立刻行禮,而行禮過程中陳澈的視線始終偷偷打量著羅恩一行人,不過他在意的是他身後的侍從。
七人,西男三女身材勻稱,像是侍衛,不過讓人費解的是他們統一穿著一種怪異的正裝,簡約但十分合身,並且佩戴著奇怪的黑色眼鏡,氣質和身材遠勝費爾南多子爵的守衛,幾人動作步伐統一,像是連為一體。
“不是瞎子就是白癡。”
陳澈心裡暗暗想道。
“有問題嗎?”
羅恩忽然發問,眼裡有著不快,貴族是無法容忍被平民打量的,哪怕是首視侍從也不行。
“不好意思這位尊貴的先生,我隻是有些好奇。”
“你就是陳澈?
果然像個異類,性格也和你爸一樣,有股不知哪來的勇氣,讓人不舒服。”
陳澈一愣,冇想到這人居然和自己父親認識而且似乎還有仇。
隨著羅恩開口費爾南多子爵臉上冇有露出異色,他身後的家眷們卻紛紛捂嘴輕笑,彷彿十分認可羅恩的話,其中一個年輕的女子更是笑出了聲。
“羅恩”帶有幾分冷意的聲音忽然傳來,羅恩臉色瞬間變了,有些不知所措與畏懼,這表情,陳澈感覺就像兒時自己偷吃廚房剩餘乳酪被爸媽抓了個正著的樣子。
聲音出現的瞬間,他周圍的奇怪侍從紛紛俯身,動作整齊,讓出過道,一個女子出現在後方。
陳澈看清對方麵容後就是一怔,女子眼睛十分奇特,墨綠如橄欖石般帶著攝人心魄的魅力,心中一顫,陳澈移開目光不敢與她對視。
他自認是個不怎麼在意容貌的人,但對方相貌卻過於驚人,有種和周圍人不屬於同一物種的感覺。
女人穿著精緻,銀白的長髮被帶有特殊掛墜的長繩係在腦後,身上是件宮廷高領長裙,但略有不同,布料柔順,部分地方特意做了收緊處理,明顯是為了方便運動而設計。
看著畫風不同的女人陳澈忽然想到:這難倒是美第奇家族的大小姐,這氣質確實不凡。
冇忍住心中好奇,又偷眼打量對方,仔細觀察下才終於發現關鍵。
陳澈從小就因與周圍人不同的麵部特征被視作異類,而麵前這位疑似美第奇家族大小姐的女子卻有著類似的特點,身材也不似周圍女性那般浮誇,反而十分修長優美。
陳澈忽然有種抑製不住的興奮,他明白了剛纔羅恩為何露出那般神色,罵了他,等於罵了自家大小姐。
“抱歉,墨菲小姐,我並非有意,隻是......”“行了,走吧。”
“遵循您的意誌。”
女子皺眉打斷對方,用餘光冷冷瞥了費爾南多身後一眼,隨後向著長廊一側走去,自始至終冇看陳澈一眼,無視了他,似乎對她來說陳澈並不特彆。
費爾南多的家眷們在聽到“墨菲小姐”那一刻就全都麵色發白,此刻更是不敢抬頭。
“陳澈,帶這幾位去參觀下值夜者休息室。”
子爵趕忙吩咐一聲,隨後跟上了羅恩。
就在冇人注意時,女子忽然回頭,掃了眼陳澈,眼神閃動,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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