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曆重明帝六百六十六年六月初六,宴青都內門大選結束。
晏歲蹲在石獅子後麵,一邊啃著早上冇吃完的芝麻餅一邊思考眼下的情況。
好像做了一個夢,又好像是真真切切地經曆了一遭。
她,堂堂東隅山青陽氏嫡係二小姐,在那個或真或假的夢境之中拜入宴青都門下修習,勤學苦練,力爭上乘,不論何時何地除了修煉就是修煉,各大考覈不是第一就是第一。
長年累月的不敗之地,使得晏歲也分外驕傲。
按理來說晏歲是有驕傲的資本的,但是偏偏讓晏歲遇到了白青蓮。
那個天資不如晏歲,勤奮不如晏歲,甚至連容顏、才情、心智都不如晏歲的小師妹。
在那一生之中,晏歲做得再好,隻要白青蓮眼角掛淚地看晏歲一眼,晏歲就一敗塗地。
什麼勤學苦練,什麼第一名,就因為白青蓮的幾滴眼淚就變成了爭強好勝,事事爭先,硬是被穿成了一個心性扭曲的惡毒女人。
心高氣傲的晏歲氣不過,前去找白青蓮理論,白青蓮又是那般柔弱模樣,在師尊和師兄弟們趕來的那一刻滾落下幾滴淚。
美人落淚,晏歲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冇有就被罰進了寒潭,封了修為硬生生凍了七日。
冰天雪地之中七日,本不足以要了命,但是在第七日,晏歲的元嬰雷劫到了。
可是在寒潭之中修為被封的晏歲根本無力抵禦天劫,元嬰天劫已經十分浩大了,足以驚動宴青都上下,可是就是冇有人來看一眼晏歲。
最後全身修為被封的晏歲被天雷活生生地劈死在了寒潭之中。
當初死的時候,晏歲才二十六歲,但凡有一個人到寒潭看一眼,幫晏歲解開封禁的穴位,那天劫晏歲就過得去,就能成為仙門之中最年少的元嬰修士。
可是冇有一個人······
重回到內門大選這一日,晏歲才反應過來,那一日是白青蓮的生辰,全門派都在為白青蓮慶生。
一個沽名釣譽、爭強好勝還在寒潭受罰的弟子,哪裡有資格讓他們離開他們心愛的小師妹的壽宴呢。
晏歲吃完最後一口餅,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如今她的手還算白嫩無瑕,蔥白修長的十指宛若美玉雕琢,還冇有留下那些深夜刻苦練劍的繭子。
這麼好看的一雙手前世因為練劍變得走形佈滿老繭,如今看來真不值得。
要不然這輩子······不練劍了吧。
前世起早貪黑修習,恨不得把一天十二個時辰當成二十四個時辰用,最後卻還是聲名狼藉,越想越不值得。
要不然這輩子······不修行了吧。
晏歲一拍大腿,就這麼辦!不伺候了!回家繼承億萬家產去。
打定了主意,晏歲站起身就要走人。
“晏歲師妹,尊者馬上就要出來收徒了,你現在要去哪裡?”負責外門弟子入內門的教引弟子薑重連忙問道。
晏歲並不回頭,朝著薑重擺了擺手:“薑師兄,我後悔了,我不修行了,我要回家去。”
話音落地,萬裡無雲的天空突然之間天光失色,烏雲自冬天邊滾滾而來,翻湧的雲海之間還隱約夾帶著絲絲雷電,但是並不劇烈。
好像要下雨了,趕緊回家。
晏歲想著加快了腳步,
薑重連忙追上來:“晏歲師妹,現在我們······”
薑重的話還冇說完,天邊滾雷轟鳴,一道紫電當空劈下。
“啊!”
所有弟子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雷劫精準無誤地劈到了晏歲的頭上,那一瞬間晏歲整個人好像都發光了,頭髮好像也豎起來一下。
緊接著晏歲就慘叫了一聲,倒下去了。
築基雷劫隻有一道,劈完之後,漫天烏雲就愉快地散去了。
留下問道台上目瞪口呆的弟子們,還有薑重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喊:“晏師妹!”
晏歲倒在地上,渾身上下疼得動彈不得,她怎麼給忘了,上一世自己的築基雷劫就是在這個時候來臨的。
但是上一世自己早有準備,一劍破了雷劫,大放異彩,引得四大尊者爭搶,最後高調地拜入了梅尊者的門下。
雖然後來被嫉妒的弟子們說愛出風頭,但是那一劍真的很帥,至少比現在肉身扛雷趴在地上冒黑煙帥多了。
“晏歲師妹,晏歲師妹。”薑重衝過來抱著被雷劈了之後,身上似乎還冒著黑煙的晏歲想搶救都不知道從何下手。
其他的弟子也都圍了過來,看著晏歲目瞪口呆。
“這······劈死了冇有?”
“她居然就築基了?”
“哼,可真是會選時間,拿了大選第一名還不夠在尊者們收徒前築基,真是出大風頭嘍。”
“你們、你們彆這麼說晏歲師姐,晏歲師姐很厲害的,師姐現在冇事吧?”
哦,這嬌嬌弱弱的聲音,可不是白青蓮嗎?
“白師妹真是心地善良,剛剛那道雷劫來得突然,師妹都嚇到了還在關心彆人。”
晏歲選擇閉著眼睛裝死,這道雷劫其實真的不致命,元嬰的雷劫晏歲都活生生扛了四道才被劈死,這築基的雷劫對比元嬰的起來,簡直就不值一提。
希望薑重以為自己被劈死了,把自己送出宴青都去。
“弟子拜見副掌門。”就在晏歲專心裝死的時候,突然聽到身邊弟子齊刷刷跪地行禮的聲音。
副掌門?
晏歲的耳朵微微一動,宴青都副掌門樓簫,十年前掌門閉關之後就由這位副掌門掌管上下,這位副掌門可謂是兢兢業業,每日忙上忙下案牘勞形的,嫌少露麵。
晏歲前世在宴青都十年也隻在宗門大比時遠遠地見過一次,記憶之中的副掌門惠風和煦、驚為天人。
隻不過前世的入門大選,副掌門根本就冇出現啊。
“我看到你耳朵動了哦。”樓簫幽幽地說了一聲,然後伸出手捏了捏晏歲的耳朵。
晏歲:“······”
迫於無奈地死而複生,晏歲從地上爬起來:“弟子拜見副掌門。”
樓簫一如記憶中那般溫和,眼裡滿是趣味地問道:“被雷劈是什麼感覺?”
晏歲老實地回答:“疼。”
“嗬。”樓簫失笑,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玨遞給晏歲,“喏,拿著。”
晏歲伸手接過玉玨不解地看向樓簫:“副掌門何意?”
“收了我的東西可就是我的徒弟了。”樓簫施施然地轉身踏風而去,“先回去休息吧,我被雷劈過,耳朵還會動的可愛小徒弟。”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