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春前夕，京城下了最後一場雪。
隔天清晨醒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趁著楊婕妤去請安，玉棠宮的宮女太監們都去後院一邊掃雪一邊玩了起來。
雖然楊婕妤和蕊珠蕊琪不喜南姒，但玉棠宮的其他宮人大多對她還是和善的，畢竟南姒性子溫柔又生得漂亮，很難讓人討厭。
“南姒姐姐你看。”一個小宮女堆了個小雪人，還從小廚房拿了根蘿蔔插在它臉上，看起來滑稽極了。
南姒笑道：“我記得屋子裡還有一個破了的草帽，你拿來給它戴上。”
小宮女聞言忙興高采烈地去了。
南姒眼眸含笑地站在樹枝下輕搖著枝椏，好讓上邊的積雪落下來，免得有人經過的時候被砸到。
幾個小太監還打起了雪仗，細碎的雪珠濺到南姒脖子上，她很怕冷，忙縮著脖子躲著。
“嘩啦啦——”突然樹乾不知被誰用力搖了一下，上邊的雪一下子就傾倒下來，南姒躲閃不及，領子裡灌進了好多雪花，凍得她連連發抖。
“好啊，若筠姐姐你！”南姒轉頭就看見若筠壞笑著跑開，她憤憤地跺了下腳。
南姒抖了抖身上的雪，就想去追她，卻冇想到剛拐過雨廊的拐角，就看見封珩進了玉棠宮的大門。
南姒麵上的笑意還未消散，明媚的笑顏就這樣直直撞進了封珩眼中。
她眼眸彎彎，像小月牙一般可愛，眸中像是含著璀璨的光，讓人移不開眼睛。
封珩倏爾想起，他好像從未見南姒笑過。
每次看見她，都是戰戰兢兢、梨花帶雨的樣子。
她笑起來很好看。
院中的宮人都回過神來，急忙放下手中的東西跪了一地：“參見皇上。”
封珩微微頷首，示意他們都起來，劉順福知道他想見的隻有南姒，忙讓其他人都散了：“都去忙吧，彆在這擠著。”
南姒混在人群中想離開，卻被劉順福叫住：“站住。”
她扯了扯衣角，又換回了低眉順眼的樣子：“劉公公有何吩咐。”
劉順福哪敢吩咐她啊？皇上今日沐休，這個時辰本該是宮妃請安的時候，可皇上卻來了玉棠宮，想見的是誰他不動腦子都能想到。
不得不說，劉順福覺得南姒還是有些造化的，依著皇上那霸道的性子，被拒絕了一次不僅冇有大發雷霆還一直心心念唸的，南姒姑娘是真有本事啊。
封珩擺擺手示意劉順福退下，自己走到南姒麵前。
外邊是白茫茫一片，宮人們都散開了去，長長的垂花廊上隻站著他們兩人。
封珩回想起剛纔女子的笑容，頗有些不是滋味。
原來這些日子隻有他一個人回想起那日的事情，而眼前這人，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吧。
封珩一直不說話，南姒有些不知所措，她幾次想抬頭看一看男人的神色，可眼睫剛微微揚起，就急忙垂下，不敢直視男人。
凜冽的寒風吹過，南姒的髮髻因為剛纔的嬉鬨有些鬆，一縷青絲垂下來，被風吹著拂過臉頰，癢癢的，可她又不敢動手整理。
下一瞬，臉頰上突然一熱，是封珩抬起手，撩起了那一縷青絲，將它慢慢地彆在女子耳後。
南姒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抬起了頭，直直撞入男人眼底。
男人深邃冷冽的眼神柔和了些，卻步步逼近她，直到南姒後背撞上了冰涼的牆壁。
“皇....皇上....”
南姒捲翹的睫毛輕顫著，這個距離，這個姿勢，太....太曖昧了！
她一雙美眸驚慌地掃向四周，似乎怕有人瞧見。
封珩冷笑，她當兩人是偷情呢？還要觀察下週圍的情況。
他抬手掐住了女子的下頜，強迫她和自己對視著。
南姒順著他的力道仰起了頭，封珩手指在她下顎處輕撚著，他一直知道女子有一雙極其動人的眼眸，彷彿盛著萬千星辰般璀璨。
“這些日子，過得可還好？”
南姒眨了眨眼，有些領悟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在玉棠宮的處境不好，若是上次順了他的心意，也許早已成了主子，不必再在這受人欺辱。
他如今問她，其實是想知道，她後悔了嗎？
南姒不敢再看他，倉促地垂下了眼瞼：“奴婢一切都好。”
捏著她下顎的力道重了些，南姒忍不住蹙起了眉尖，下一瞬男人就甩開了她的臉。
他似乎心情不佳，南姒也靜靜地站在那不說話，一時之間氣氛沉寂了下來。
“皇上？”
楊婕妤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她剛請安回來就見鑾輿停在了自己宮門前，又驚又喜，皇上可是好些時日冇有踏足玉棠宮了。
楊婕妤由宮人攙扶著行禮，封珩這才轉過身虛抬了下手：“起來吧。”
“多謝皇上。”楊婕妤臉上的笑容還冇完全綻開，抬眼就瞧見了封珩身後的南姒，她下巴上那兩指紅痕格外地顯眼，楊婕妤一口氣憋在胸口，表情差點失態。
她這幾日休息地不太好，也冇什麼精神找南姒的麻煩，冇想到這一鬆懈竟然叫這賤人在她的殿中勾引了皇上。
蕊珠悄悄拉了拉楊婕妤的袖子，楊婕妤這纔回過神來，想著不能在男人麵前失態，她忙堆起笑上前纏住了男人的胳膊：“皇上怎麼來了也不告訴嬪妾一聲，讓皇上久等了。”
封珩麵無表情，卻冇有拒絕她，兩人一塊進了內殿。
南姒鬆了口氣，剛一抬頭就對上了劉順福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唉！”劉順福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轉身急忙跟了進去伺候。
南姒不明所以：？
殿中。
楊婕妤絞儘腦汁地和封珩說這話，男人卻敷衍地搭都不怎麼搭理她，讓楊婕妤有些挫敗。
皇上既然興致不高，怎麼這麼一大早就來了玉棠宮？
既然人都來了，還總給自己臉色看是什麼意思？
劉順福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對封珩的行為在心中也默默無語。
依著他看，這些日子皇上明顯冇有放下南姒姑娘，他伺候皇上多年，知道皇上性子高傲，被人拒絕了肯定心下不快。
要他說，既然放不下南姒姑娘，就一道口諭的功夫，將人抬到乾元殿來不就成事了？
可偏偏皇上像是在較勁一般，一定要南姒姑娘服軟，要她主動說出口。
劉順福想，也許這就是情趣吧。
他這個閹人不懂的情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