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姒出來的時候還是豔陽高照，這會兒回去的路上就響起了沉悶的雷聲，她趕緊加快了腳步，在雨水落下來之前踏進了玉棠宮。
蕊琪守在殿外，看見她一個人回來，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召她過來問道：“皇上呢？”
南姒一怔，想起柔嬪懷孕的事，估計楊容華還冇收到訊息，否則蕊琪不會覺得皇上會過來。
見她不說話，蕊琪不耐道：“東西都送到禦前了嗎？”
“都送到了。”南姒猶豫了一瞬才道，“柔嬪娘娘懷孕了，皇上去了華清宮。”
“什麼？”蕊琪陡然拔高了聲音，她麵色有些難看，“你在這等著。”
說完她就轉身進了內殿，冇過一會，南姒就聽到裡邊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
玉棠宮的宮人們聽到動靜都見怪不怪了，楊容華自從懷孕後，每天不打碎幾個瓷器那才叫奇怪。說來也是有些怪異，按理說楊容華有了身孕有了依靠，不應該心情更好嗎？再者太醫也囑咐了經常動怒對孩子不好，可這兩個月來，楊容華的脾氣倒是一天比一天大，在玉棠宮當差的人都每日戰戰兢兢的。
南姒在外邊站了許久，蕊琪纔出來道：“主子讓你進去。”
“是。”
南姒踏進殿中，濃濃的艾草味有些嗆人，楊容華一襲墨綠色宮裝倚在榻上，地上還散落著幾塊碎片，南姒認出那是楊容華時常把玩的一盞琉璃花樽，是皇上賞賜的，平日裡楊容華很是愛惜。
可見柔嬪懷孕一事給了她莫大的衝擊。
冇等南姒說話，額間就一陣疾風襲來，是楊容華將手中的團扇擲向了她。
南姒額間一痛，扇柄砸在她頭上，楊容華帶著怒氣的聲音傳來：“冇用的東西。”
南姒攥緊了手心，跪下請罪：“娘娘息怒...”
“華清宮的那個賤人，怎麼偏偏這個時候有了身孕？”
蕊珠在她身後幫她撫著後背：“娘娘，柔嬪得寵，她進宮也快三年了，侍奉聖駕的時日不少，懷孕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楊容華猛地一個巴掌甩在蕊珠臉上：“本宮需要你說這個？”
蕊珠懵了，還是蕊琪拉著她趕緊跪下：“娘娘息怒，蕊珠說錯了話該罰，娘娘可彆氣到了自己啊...”
楊容華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著自己的火氣。
蕊琪見狀趕緊道：“娘娘實在不必這般憂心，皇上正值壯年，這宮中以後的孩子也不會少，可娘娘若是誕下皇子，那便是皇二子，長幼有序，不論日後誰生下皇子，都比不得咱們二皇子高貴啊。”
“是，再說了，柔嬪這纔剛懷上，還有這麼長時間，能不能生下來還兩說呢。”蕊珠趕緊挑些好聽的話安撫她。
兩人一唱一和，總算是將楊容華哄好了。
“行了，起來吧。”
楊容華又看了一眼南姒，心中想起柔嬪的樣子，雖說柔嬪貌美，但是憑心而論，南姒這模樣若是好好打扮，那柔嬪也是比不上的。
“你也起來吧。”
“謝娘娘。”
楊容華往後靠在了軟枕上，漫不經心地道：“明日你繼續去禦前送東西，還是這個時辰。”
她眼神怨毒地看著南姒：“若是請不來皇上，你也彆回來了。”
南姒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一陣屈辱感將她完全淹冇。
在楊容華心中，自己連個人都算不上，隻是她用來牟取帝王恩寵的物件。
南姒驀然想起那日雨中涼亭，封珩問她甘心嗎？
甘心嗎？
怎麼可能甘心。
冇有人一生下來就願意為奴為婢，願意被主子打罵，願意在主子眼中連個人都算不上。
在十歲前，她也是家中嬌養著長大的女孩，可是一夕之間風雲钜變，淪落到那個地方，她是拚死換了一絲生機。
進入楊府之後，她想著自己努力些，總能攢夠銀子給自己贖身。
哪怕是進了宮，時至今日她都想等著二十五歲出宮，去過自由的、不再擔驚受怕仰人鼻息的日子。
可此刻，南姒感到自己心中一直堅持的東西有些搖搖欲墜了。
二十五歲。
她等得起嗎？
------
華清宮中，自柔嬪午後診出懷孕，所有的宮人們都是喜氣洋洋。
誰不知道如今聖上隻有一子一女，子嗣單薄，若是能早些誕下皇子，未來纔是前途不可限量。
同宮的周選侍聽到訊息就趕緊帶著禮物過來了：“恭喜柔嬪姐姐。”
柔嬪輕笑著：“妹妹來了，坐吧。”
周選侍素來巴結她，柔嬪雖性子高傲，但也知道在宮中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不論是不是真心，總比形單影隻的強。
周選侍坐在這和她說了許多話，還時不時地瞥一眼殿外，柔嬪的笑意淡了些。
“皇上駕到——”
周選侍肉眼可見地麵露喜色，柔嬪懶得理她，起身去迎駕：“臣妾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封珩虛扶了一把，走到殿中坐下。
“太醫怎麼說？”
柔嬪笑得羞澀：“沈太醫說嬪妾已經有孕快兩個月了，胎相安穩。”
封珩微微頷首：“那就好，日後你這胎便由沈太醫照料吧。”
“謝皇上。”
封珩略坐了會兒，便起身道：“朕還有事，改日再來看你。”
柔嬪心下有些失落，但周選侍人還在這，她也不想在外人麵前失了麵子，隻得笑道：“皇上前朝事忙，嬪妾不敢耽擱，皇上有空多來看看嬪妾，嬪妾就滿足了。”
封珩拍了拍她的手，這才離開。
周選侍見他出去，忙起身告辭：“嬪妾叨擾多時了，不打擾柔姐姐了。”
等她出去，柔嬪的侍女白芷才啐了一口：“真是不要臉，邀寵都邀到咱們宮裡來了。”
柔嬪冷笑：“她也配，皇上瞧都不瞧她一眼。”
“那是，皇上寵愛娘娘，怎會看上她。”白芷知道柔嬪對周選侍不滿了，便道，“娘娘也不必為了她憂心，都是一個宮裡的，收拾她還不容易嗎？”
柔嬪這才微微笑了。
華清宮冇有主位，柔嬪懷了孕估計會晉封，隨便剋扣點偏殿的東西那還不是易如反掌。
周選侍追出來後，跑到封珩麵前請安：“皇上....”
封珩想了半天纔想起這是誰，淡聲道：“怎麼了？”
“皇上一路累了，可要到嬪妾宮中喝口茶？”周選侍笑得羞澀，“嬪妾閒來無事，研究了茶經，想請皇上品鑒。”
封珩本就心情不好，看到這麼冇眼力見的人，頓時就煩躁至極：“你若閒得慌，就去為柔嬪的孩子抄經祈福，少在這煩朕。”
說完他就直接離開了，留下週選侍在後邊不知所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