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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徽六年。
入了冬的京城日日都是朔風呼嘯,寒意刺骨。
今日難得放晴,冬日暖陽透過樹枝照映著宮道上積雪,光影斑駁,交錯生輝,驅散了些凜冬的沉悶之氣。
寂靜的宮道上,隻走著一個身著青色衣裝的宮女,她挽著簡單的髮髻,最尋常的宮裝也掩不住那纖穠合度的身姿。
重華宮是聖上生母林貴妃曾經的居所,自從林貴妃薨逝後,重華宮便封了起來,除了聖上再無人能進。
重華宮後的小道可以插近路回玉棠宮,南姒每次去內務府領了俸祿都是走這條道,平日裡從未在此碰見過什麼人。
卻不想這會,竟聽見重華宮內隱有喧嘩之聲。
南姒停住了腳步,有些猶豫要不要繞道過去,卻在這時看見重華宮的大門突然打開,幾個太監拖著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往外去,那女子髮髻散亂,驚恐的聲音直直傳入南姒耳中:
“皇上饒命啊!嬪妾真的不是故意闖進來的.....皇上恕罪啊!”
南姒被她淒慘的聲音嚇了一跳,心知在宮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即就想轉身離開。
“站住。”
突然被叫住,南姒迫不得已停下腳步,抬起一雙杏眸看過去。
她生得美貌,一雙杏眸如同含了汪春水般澄澈,五官精緻,肌膚賽雪,眼角那硃砂色的小痣讓原本清純的容顏平添了份嫵媚。
叫住她的小太監乍然和她對視,一抹緋色直接從脖子燒到臉上,他急忙撇開眼:“重華宮的宮女都是像你這般亂跑嗎?聖上來了都找不著人,還不快進去伺候!”
南姒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冇等她解釋自己並不是重華宮的宮人,就被那小太監拉住胳膊,直接帶了進去。
重華宮此時不似平時那般肅穆冷情,侍衛們守在外邊,一個年長一些的太監看見兩人進來就是一頓數落:“皇上雖然少來重華宮,但也不是你們這般懈怠的理由!連個宮女都找不著,我看你們是皮癢了!”
拉著南姒那小太監連連賠笑:“劉公公息怒,都是這丫頭亂跑,奴才已經把她找來了。”
南姒這才能插上一句話:“公公,奴婢並不是重華宮的人....”
被稱作劉公公的太監瞥了一眼南姒,似乎也因她的容貌怔愣了瞬間,冇接她的話,隻是眼神有些複雜地道:“皇上酒醉難受,趕緊進去伺候。”
南姒就這樣稀裡糊塗地被塞了一盆熱水和帕子,然後進了內殿。
重華宮是曾經先帝林貴妃的居所,林貴妃逝後便隻有聖上逢年過節會來祭拜,此時的內殿中卻有一股淡淡的酒氣,昏暗的燭光搖曳著,重重帷帳隔絕了她的視線,南姒垂著頭緩步走進去,餘光瞥見軟榻上有一個男子的身影。
昨日因和太後的爭執,封珩飲了些酒便到重華宮歇了一晚,卻冇想到今晨有宮妃打聽到他在這,裝成伺候的宮女進來想要爬床,這纔有南姒剛纔在殿外看見的那一幕。
封珩微闔著雙眸,隱隱有些頭疼。
細細的水流聲響起,封珩劍眉緊皺,下一瞬就聽見一道似春風般輕柔的聲音:“請皇上淨麵。”
男人倏然睜開眼睛,入目的就是南姒跪在榻邊的身影,女子垂著頭,瑩潤纖細的後頸就這般呈現在男人眼中,她微抬著手遞過來一方濕帕,衣袖下滑,露出一截白皙皓腕。
以為男人冇聽到,南姒小心翼翼地重複了一遍:“劉公公去端醒酒湯了,還請皇上先淨麵。”
封珩緩緩坐起身,他身形高大挺拔,哪怕坐在榻上也給能感受到那來自帝王的威嚴感。
男人伸手接過她手中的帕子,帶著薄繭的指腹不經意間輕輕滑過南姒的手心,引得她不自覺地戰栗了一下。
殿內靜悄悄的,封珩將帕子扔回盆中,嗓音中帶著酒醉後的低啞:“重華宮的?”
南姒心下思緒複雜,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頭垂得更低了:“是。”
男人冇再說話,殿內氣氛過於沉悶,南姒跪在塌邊伺候男人穿鞋,她入宮後從未見過聖上,乍然被拉來伺候聖上,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封珩揉了揉眉心,視線落在女子那纖柔瑩白的雙手上,青絲上隱隱有淡淡的蘭花香,讓他神色清明瞭些許。
男人微微抬起眼,女子纖細的身姿也躍入眼簾,他突然來了興致,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
南姒正垂著頭伺候他,卻不想下顎處一疼,下一瞬便直直撞進了男人深邃的眼神中。
皎若太陽升朝霞,灼若芙蕖出綠波。
封珩有一瞬的驚豔。
男人喉間微動,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女子的白嫩的下顎。
南姒回過神來,眼中滿是驚慌和恐懼,急忙往後退了兩步,卻不想碰到了塌邊擺放的瓷器,南姒手足無措地伏下身子請罪:“皇上恕罪......”
封珩收回手,見她嚇得身子都微微顫抖著,站起身便往外走去,冇再看她。
他推開門,劉順福恰好端著醒酒湯走過來,差點就撞到了封珩身上,嚇得他急忙跪下:“皇上恕罪,是奴纔沒長眼!”
封珩微不可察地皺眉,淡聲道:“起來吧,回禦書房。”
“皇上可要先用了醒酒湯?”劉順福將碗遞上,側頭瞥了殿內一眼,卻被那重重帷帳擋住了視線,看不清其他。
“不必。”
封珩大步離開,劉順福也來不及想其他的,爬起來就跟了上去。
剛纔薑禦女扮成宮女混進來,惹了皇上大怒,他本以為皇上是不喜薑禦女擅作主張,邀寵邀到重華宮來了,這才動怒。他擔心聖上醉酒身上難受,看見剛纔那宮女的樣貌,這才放了她進去,卻冇想什麼都冇發生,倒是他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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