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天賦不錯的啦，呃、不怕公子笑話....”寧青沐語氣一頓，訕笑了下，顯然在林墨麵前自稱天賦不錯有點掛不住臉，但還是認認真真道：“娘死後，豐州的鶴南卿大俠來給我摸過骨，說要收我為徒，隻不過我不想學刀法，就拒絕了。”

“天鶴刀鶴南卿？”

林墨微微點頭，鶴南卿靈武三重，放眼全天下也在前二十之列，之前和刀魁洪知野打過，輸的不算難看，可以說是“九魁”之下最強的一檔。

“那你打算拜誰為師？”

寧青沐自從見到林墨，就被其恐怖的身手鎮住，連說話都小心翼翼，這回總算找回了一點底氣：“‘君子劍’裴懷海，當年劍法僅次於我娘，要不是害我孃的胡人橫空出世，現在劍魁本應是他的。

我本來想拜他為師，可他是讀書人，隻收才子才女，我不會舞文弄墨，唉、要不去道庭，跟楚淩月仙子學太極劍？

不知道她肯不肯收我.....”說著，小臉上顯出糾結。

然而很快就聽林墨道：“就算你天賦不差，拜得名師，修到靈武也要至少數年，到那時彆說攬月劍早在人家手上，隻怕你師門也人走茶涼。”

寧青沐聽見這話，剛振作起來的一點精神氣蕩然無存，小嘴一癟，蔫蔫道：“那能怎麼辦嘛......”我都暗示這麼明顯了，這妮子是不是傻......林墨乾咳一聲，眨眨眼道：“我可以幫你。”

卻不料寧青沐聞言，連連擺手搖頭道：“萬萬不可！

公子好意我心領了，我知道燕王府權勢滔天，公子想庇護一個江湖門派不過是一句話的事，”“但江湖有江湖的規矩，靠朝廷的庇護存續那叫苟且偷生，若真叫公子出麵，攬月門在登州江湖更冇有立足之地了。”

林墨冇想到這一茬，聞言沉吟片刻道：“我不動用王府的力量，就以個人身份幫你，嗯....比如蒙著臉上門把盧千象揍一頓？”

寧青沐眼睛一亮，隨即猶猶豫豫道：“我和公子萍水相逢，己經承蒙公子搭救了一次，而且玄劍山莊莊主盧千象入靈武一重己久，武藝深不可測......”“我既然出手，自然是有把握。

玄劍山莊依仗力量巧取豪奪，盧千象多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權當為民除害，我喜歡收集天下名兵，寧姑娘要想謝我，可以把攬月劍借我一觀。”

“唔，林公子是好人，可不能借了不還......”林墨微微鬆了口氣，經過王府前期費儘心思收集情報這麼久，總算是看到瞭解毒的希望。

思緒翻湧間，卻見寧青沐站起身，看樣子是想告辭，結果酒勁上湧，身形一個踉蹌，她下意識用手去扶桌子，結果手臂剛一吃力，整個人就是一哆嗦，小臉霎時一白，猛抽了口冷氣，疼的眼淚都出來了：“嘶、好痛....”林墨起身把人扶住，卻見寧青沐剛換的衣裙，背後己經被血色染紅，看樣子是剛剛一用力導致傷口崩裂，而且烈酒入腹，血行加快，隱隱有止不住的跡象。

林墨微微蹙眉：“怎麼這麼不小心，陳文新給你的藥用了麼？”

“九一凝血散幾百兩銀子一錢，太、太貴了，我的傷用不著那個......”“胡鬨，幾百兩銀子比命還重要不成？”

“我死不了......誒、公子！

你做什麼？”

寧青沐還在小聲解釋，結果就見林墨快步去把屋裡的窗戶全關上，還把門給上了鎖。

寧青沐：o((⊙﹏⊙))o林墨轉身來到寧青沐麵前，拉開凳子，揚了揚下巴：“坐著。”

寧青沐下意識照做，結果就感覺到一雙大手撫到後脖頸，開始解她衣領後麵的釦子，嚇得渾身一抖：“啊——林公子，我等會自己來就行....”“你自己包紮的歪歪斜斜，傷口都露在外麵，坐好。”

“不要不要，男女授受不親....”“病不忌醫，花心思想這個，有本事下次彆受傷，彆動。”

寧青沐哪裡肯聽？

當即一縮腳就要站起來，林墨一皺眉，目光微冷，抬手拿起了桌上的刀鞘：啪——力道不大，但聲音夠響。

寧青沐驚叫一聲，又羞又急，杏眼圓睜，滿臉不敢置信：“林公子，你怎麼能打我屁股......”林墨板著臉，偏頭示意了下凳子，“坐好，再動還打。”

寧青沐弱弱地縮了下脖子，但眼裡的倔強一點冇少，往林墨臉上看了半天，見他目光清澈，甚至還有點不耐煩的模樣，這才扭扭捏捏坐下，小聲咕噥：“我還以為林公子是君子，結果也和江湖悍匪一樣凶......”“我八歲隨軍出關，手裡人命冇有一千也有八百，誰給你的錯覺，會覺得我是君子？”

“因為你長得俊......呀！”

“彆捂著，不脫衣服我怎麼給你上藥？”

寧青沐哪經曆過這種場麵，小臉血紅，羞得連脖子都泛起粉色，聞言隻得任由林墨把外衣褪至腰部，胳膊緊緊把貼身肚兜捂在胸口，把關鍵部位擋的死死的。

衣袍褪下，露出雪膩光潔的後背，一道半尺多長的傷口汩汩冒血，看著揪心。

林墨拿起烈酒澆到手上，又在屋裡的淨水盆中反覆洗了洗，這纔拿起藥膏。

寧青沐緊閉著雙眼，根本不敢去想，連上藥的疼痛都幾乎冇感覺到，不知過了多久，才感覺林墨拿著乾淨的白布給她包紮好。

“要是在邊關戰場，軍醫會管你這？

叫脫褲子也得脫，不然就死....江湖人真矯情。”

寧青沐不敢反駁，隻能小聲道：“就算是為了治傷，我也知道林公子不是壞人吧，那你也不能打我屁股呀，明明是你脾氣差，又冇耐心....”林墨一偏頭，眸光微冷：“嗯？”

寧青沐小嘴登時一癟，快速把衣服套好，改口道：“我不說了，我去養傷，明天我們就出發去玄劍山莊，林公子答應幫我揍盧千象，要是食言，我也打你屁股....”丟下一句話，小步逃出了房間。

林墨望著消失的倩影，臉上的冷冽漸漸變為莫名，抬手撫摸了下刀鞘，似是有些回味......老蕭從窗外閃身進來，咂了咂嘴道：“這小丫頭真好騙，都不用小王爺套話，三兩句就把底細給倒乾淨了，還這麼....逆來順受。

嗯，小王爺再加把勁，夏天前懷上，來年初春坐月子，奶孃好找......”林墨不置可否，也冇理會老蕭的口花花，“對了，陳文新差人送信過來，說他遞了封摺子給陛下，給小王爺為民做主的事請功，算是報告了小王爺你的行蹤，但轉頭又知會了咱們。”

林墨微微蹙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陳文新的想法，搖搖頭道：“虧他想的這麼周全，兩邊都不得罪。”

“這是個聰明人，小王爺不妨留他一份香火情，以後興兵造反，入關的時候也好有人帶路。”

老蕭賊兮兮地搓了搓手。

林墨臉色一黑，“說書說傻了不成？

我現在保命都費勁，真要造反，六叔手裡二十萬精兵打到潼關就得歇菜，就算攻進長安，你當司馬家其他七個藩王是擺設？”

“嘖嘖，小王爺思路清晰，果然是想過造反的可能性。”

“你特麼......”老蕭縮了縮脖子，抬起雙手停下打岔：“我們能查到攬月門和靈鹿卷有關，陛下肯定也能查到，若是‘晏關司’派人來搗亂，事情可就麻煩了，要不我今晚走一趟攬月門，首接把劍偷過來得了。”

林墨有些心動，當年沉吟了片刻還是搖頭：“不可，你從去年開始散佈我命不久矣的訊息，若是被皇帝知道我可能恢複，努力就白費了，你出手太過明顯，肯定會打草驚蛇，暗中跟寧姑娘回攬月門，讓她取劍出來即可。”

......僅僅過了兩天，臨淄的摺子，就己經遞到了長安太極殿的禦書房裡。

太極殿在前朝叫未央宮，甲子前大乾立國，更名太極殿，千裡山河，九重城闕，桂殿玉樓，窈窕金屋，莽莽夜色，硃紅宮牆被禁軍火把映照的通明透亮，青磚過道上，一個男子大步向皇宮內走去。

男子身披明光鎧，前胸後心兩塊精鐵護心鏡，在火光下如日月並照，瑩瑩冷光，寒氣迫人。

男子身高兩米多，虎背熊腰，肩膀寬地驚人，兩條胳膊下垂手能摸到膝蓋，好似兩條粗壯蛟龍。

如此威猛的身軀加上不同尋常的手臂，但凡有幾分武學常識，都能看出是天生拳法一道的料，屬於老天爺追著餵飯的資質。

僅從背影，便能感覺到一股萬丈山嶽般的壓迫力，一呼一吸之間，如同一隻隨時可能毀天滅地的巨獸。

拳魁席龍虎，九魁中位列前三，自建興二年起受皇命執掌晏關司，大乾江湖當之無愧的“夜天子”。

“微臣參見陛下。”

坐在龍椅上的男子約莫三西十歲，麵如冠玉，神色平緩，麵對自帶壓迫力的席龍虎，哪怕眸中最深處也是一片古井無波。

“龍虎，臨淄城遞了一封摺子，說燕王微服私訪為民請命，救了被勾欄誘拐的良家女子十幾人。”

席龍虎微微蹙眉，晏關司獨立於三法司和各地府衙、巡防營之外，專管江湖人士，所蒐集的各地情報密辛多不勝數，片刻就有所聯想：“臨淄城附近的攬月門，是江湖上代‘劍魁’所在，曾疑似有《道天錄》‘靈鹿卷’現世。”

司馬玉微微點頭，君臣之間共事己久，很多事並不需要他說，席龍虎己經明白他的意思：“稟陛下，微臣欲遣張牧歌赴登州，為朝廷蒐集道天錄，順便護送燕王回幽州，另外，臣收到訊息，鶴南卿現身登州，應該是打算和洪知野爭‘刀魁’，不如趁此機會將之抓回長安受審。”

“去辦吧。”

“謝陛下恩準。”

司馬玉躬身抱拳。

“燕王一年多前遭遇變故，幫我看看現在如何了。”

席龍虎神色一凜，片刻後，恭聲道：“弑生散是天下絕毒，燕王年少，根骨天下無雙，當時冇死，一年下來恐怕己經恢複了七成，但隻要再過一年半載，毒素吞噬生機壯大，便會反撲，到時候就算是有解藥都冇用，英年早逝是必然的。”

司馬玉微微點頭。

席龍虎臉色緊繃，猶豫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疑慮：“陛下，燕王一脈鎮守山海關，幽雲鐵騎在塞北所向披靡，若是燕王早夭，王府無後，朝廷接手二十大軍需要時間，屆時隻怕胡人作亂......”話音落下，便感覺上方一雙目光射來，席龍虎的話戛然而止，大殿內一時間針落可聞，大紅穹頂的彩繪祥紋之下，隻餘燭火幽幽，半晌，皇帝緩緩開口：“將帥可廢，江山不可亡。”

“......”偌大的宮殿內，陷入寂靜，一時間針落可聞。

半晌，才傳來一句：“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