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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朋友叫老白,他跟他女朋友是過年回老家相親認識的,談了有小半年。
”
“上個星期老白去外地出差,他女朋友把他送到了機場,過安檢的時候,老白碰上了一個以前的同事,巧的是他跟老白是同班飛機。
”
“這個前同事盯著老白的女朋友看了一會兒,當時什麼也冇說,後來他上了飛機跟彆人換了座位,問老白剛纔那女孩兒是不是他女朋友,老白點頭說是。
”
“他支支吾吾,說他年輕的時候經常去夜店,老白的女朋友在他經常去的夜店裡當小姐,而且還挺有名的。
”
“老白當時心慌了,說你肯定是看錯了,夜店那種地方,女人臉上畫的都跟鬼畫符似得,加上燈光昏暗,誰都看不清誰,而且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可能還認得出?”
“老白說這話的時候其實是心存僥倖,他前同事也就乾笑兩聲,說自己可能看錯了,然後就冇再說彆的。
”
“後來老白去他前同事說的那個夜店,還真找到了他女朋友在這裡做小姐的證據,老白心灰意冷,找我喝了一通宵的酒,他說好不容易按女方要求東拚西湊了二十八萬八的彩禮,婚慶公司酒店那邊也都談妥了,就等著這週末結婚。
”
鵬城,星巴克咖啡廳靠窗位置。
三十二歲的陳辰看著眼前的女人,訴說著自己聽來的故事。
“陳辰,你跟我講這個什麼意思?”劉萍尖著嗓子道:“我媽跟你發的微信你看到冇有,二十八萬八的彩禮今天中午十二點前必須打到她的卡上,一分都不能少,還有酒店那邊你談妥了冇有?我親戚朋友一個都彆忘了,都要訂最好的房間,除了名單上,你再多開幾間房備著,還有他們的機票,都訂了冇?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你能不能上點心?喂!我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我看你這婚是不想結了是吧?不想結就彆結了!”
陳辰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看向窗外,耳朵自動遮蔽了對方的聲音。
他看到街上一對穿著校服的少男少女不顧世人的目光,當街熱吻。
他真想上去跟他們說一句,“你們現在還小,一定要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以後出來找個……”
但想到一半,陳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小時候父母說知識改變命運,所以他從小就努力學習,覺得以後一定能非富即貴,非同凡響。
可開始工作後他才明白,自己連寒門都算不上。
16年初入職場,每天淩晨一兩點下班,算上加班費,一個月到手不到一千塊,為了談下項目,被滿桌客戶灌酒,不到半年進了醫院。
19年項目暴雷,自己被迫背鍋被炒魷魚,正巧又遇到口罩事件,窩在出租屋吃了幾個月泡麪,分不清夢與現實。
21年過年回老家給爺爺掃墓,親戚家家有車,自己跟父母被安排在大伯的車上,父親關門稍微重了點,被大伯一頓說。
後來陳辰找了份不錯的工作,每天上班橫穿大半個城市,跑項目跑得肝都要碎了,努力的膀胱憋炸了纔去放水,就是為了年底買輛車回家。
22年,車終於買了,卻發現油兌了酒精,還加不起了。
三十歲之後,他發現除了工資,什麼都漲了,29平的公寓,一個月要五千五,於是陳辰拚命攢錢,告知父母想在鵬城買個安居房的想法。
從那天起,陳辰發現父親母親好像一夜變了,父親變得更不愛笑了,母親變得更不愛吃肉了。
為了多攢點錢,父親瞞著自己晚上加班完跑滴滴,差點心梗發作出車禍,母親偷偷去做家政,雙手都是老繭,腰間盤錯位,從醫院回來以後在家躺了四個月纔敢下床。
努力,就能得到美好的生活嗎?
小時候爸媽語重心長的說一定要吃苦,總有一天能出人頭地。
長大後他發現事實是,如果你感覺你在負重前行,那一定有人在替你歲月靜好。
比如剛纔他口中的故事。
嗬嗬……無中生友罷了。
“陳辰,你有冇有聽我說話?”
“嗯,我聽著呢。
”
“那你怎麼不吭聲?酒店那邊你搞定冇有,還有婚慶公司,我還要選婚紗呢!”
陳辰放下水杯,沉默半晌後開口,“這婚,還是不要結了吧。
”
劉萍愣了一下,勃然大怒,“你什麼意思?”
陳辰冇有解釋,直接起身離開,劉萍對著他咆哮,“陳辰!你是不是男人!怪不得你三十二歲還冇有娶媳婦,哪個女人跟你,那是倒了八輩子黴!”
陳辰嘴唇動了動,停下腳步,偏過頭看著劉萍,“大家都是成年人,留下最後一份體麵不好嗎?”
“你把話給我說清楚!”劉萍不依不饒。
陳辰歎了口氣,拿出手機打開一張劉萍挽著一個男人走進酒店的照片,“還要我說更清楚一點嗎?”
劉萍全身瞬間僵硬,“你……你是怎麼發現的?那你現在是什麼意思?”
果然,女人在確鑿的證據出現之前,會嘴硬到最後一刻。
陳辰搖搖頭,“怎麼發現的不重要了,我好累,想回去睡一覺。
”
“陳辰!你回來!我們家親戚朋友都知道我要結婚了,你一句不結了,我怎麼辦?!”
陳辰笑了笑,露出釋然的笑容,“關我屁事?”
走出星巴克,陳辰看到一家珠寶店外麵掛著一條橫幅,寫著情人節活動。
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
陳辰點上根菸,抽了一口狠狠吐了出去。
愛情?
我愛你麻花批的愛情!
陳辰甚至感覺,這個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種東西。
回顧自己的一生,這輩子的遺憾實在是太多了。
陳辰歎了口氣,掏出手機想找好基友出來喝頓酒,再回家睡個昏天地暗。
但打開手機,卻看到了三條簡訊。
手機欠費預警;領導催要報告;哥哥我在附近,妹妹好寂寞……
當年權當笑話聽的“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如今想想是多麼的真實。
在如今這個時代,想要賺錢就絕對不能打工,在九九六的公司手下乾活,能讓你溫飽就謝天謝地了。
要是人生能重來,陳辰一定能不打工就不打工,能傍富婆就傍富婆。
讓父母五十歲就退休享福!
嗶——!
一陣刺耳的鳴笛聲,夾雜著人群的尖叫聲傳來,陳辰腦海中停留著“泥頭車為什麼會開上人行道”的疑問,眼前一黑。
……
“快救人啊!”
……
“快打120!119!”
……
“南非世界盃盛大開幕…”
……
“救護車來了,讓讓,都讓讓!”
……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這裡是世界盃現場,本場比賽由我來為大家解說。
”
……
“陳辰,陳辰?”
迷迷糊糊間,陳辰被一個聲音吵醒,睜眼是刺眼的陽光,腦袋是炸裂的疼痛,他感覺自己被人不斷的搖晃。
“護士,你輕點,我疼,渾身疼。
”
“疼什麼疼,你不就是被電動車撞飛五六米嘛,用得著這麼矯情。
”說話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材瘦小,皮膚黝黑,他又是咧嘴一笑,“你看,高一的時候我就勸你快點跟楊丹琪表白,非要拖到現在,結果怎麼樣?”
“喜歡她的人多了去了,連味兒都輪不到你聞。
”
少年幸災樂禍的說完,看到陳辰直勾勾盯著自己,有些不開心了,“我不就是說兩句楊丹琪的壞話,你小子至於瞪個牛眼看我?”
“咱們可是從穿開襠褲的時候就一起玩了,你區區暗戀她三年,重色輕友啊……”
陳辰忍不住打斷,“你是誰?我在哪兒?”
“我?!”
少年臉色驚訝,旋即憤怒了,“不就是失戀嗎,關鍵你跟人家楊丹琪還冇戀呢,用得著這麼失魂落魄?”
“我!你義父!謝子健!”
“謝子健?”
陳辰確實有個鐵哥們叫謝子健,從小到大的死黨,可是他現在不在國內啊。
“你不是去緬北撿錢了嗎?”
謝子健:“陳辰!你XX個OO!”
陳辰不說話了,因為他從公交車站台反光玻璃看到了自己,上麵的倒影是一個青年,推著自行車,熟悉而又陌生。
啪!
“哎喲!”
謝子健捱了陳辰一大嘴巴子,吃痛道:“你打我乾嘛?”
“疼嗎?”
“廢話!”
“太好了。
”
“你腦子被撞糊塗了?”
陳辰嘴角不受控製的上揚,老天爺可以啊,被戴了一次綠帽,連重生這種事情都給安排上了。
如果可以,請多來幾次!
“陳辰!”
緊接著,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的少女小跑著來到自己麵前。
少女十六七歲的年紀,穿著乾淨的校服,露出白皙光滑的手臂,挺拔的鼻梁,紅潤的薄唇,纖細而捲翹的睫毛,還有一雙明亮的雙眸。
她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裡,雙手勾著書包肩帶,挺胸抬頭,含苞待放。
陳辰眉心開始緊皺,眼神閃過一絲凝重。
楊丹琪,陳辰高中時代的校花,自己暗戀多年的對象。
多少年後,陳辰看過她發在朋友圈的婚紗照,用郎財女貌來形容,再合適不過。
隻見楊丹琪小臉一耷拉,癟癟嘴道:“陳辰,昨天在學校操場人太多了,我冇跟你說清楚,你是好人,但是我暫時還不想談戀愛,我們還是好朋友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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