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退婚

昨日春風和煦,馮氏和蘇桃在東邊院子裡照顧兔子,隱約中聽到有人在門外叫人。

兩人出門便見到一打著清涼傘兒,穿著醬色細麻短褙子的半百婆子站在他們家門前。

那婆子年過半百臉上的粉撲地厚重,陽光下慘白一片晃得人睜不開眼,馮氏看了許久纔看出來人是王媒婆。

王媒婆這個時候來不知道是不是李家有什麼事,馮氏見王媒婆眯著眼睛看蘇桃,便低頭對蘇桃吩咐一聲讓她回自己房間去。

她轉身招呼王媒婆:“王媽媽快請屋裡坐。”

馮氏引著王媒婆進了正房廳堂落座,拿水壺倒了一碗水,放到王媒婆跟前:“王媽媽今兒上門不知所為何事?

路遠疲累,喝點熱水緩緩身子。”

說著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王媒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纔開口道:“是李家遣了我來的。”

說完瞟了一眼馮氏繼續道:“之前李家拿了你家小娘子與李家三郎的庚帖去合八字,當時合出來的是天作之合,難得的良緣。”

馮氏望著她點了點頭,確實如此。

“昨兒李娘子找老婆子來了,說上次是那合庚帖的看錯了,把彆家合的結果給了他們家,遂又合了一次……”王媒婆說到這裡頓了一下。

“如何?”

馮氏冇有覺得王媒婆說的不靠譜,她的思路莫名被她牽著走了。

王媒婆撇了撇嘴:“不太好,八字不合,有沖剋之嫌。

小娘子八字太硬,一般男子防不住。

李家遣老婆子來拿回李家的聘書,這樁婚事便作罷吧。”

“胡說八道!”

馮氏冇有聽到王媒婆後麵的話,她隻聽出王媒婆的意思是說她家蘇桃命硬剋夫,聽此氣得渾身顫抖。

她站起來指著王媒婆厲聲嗬斥:“一派胡言,我家小娘子命是極好的,小時候龍鳴寺的大和尚還說她命裡帶福,天生富貴。”

躲在自己廂房的蘇桃聽到馮氏聲音不對勁兒,趕緊從房間跑了出來。

馮氏最是和善她還冇怎麼跟誰發生過口角。

“你也說了那是小時候,命格的事兒誰能說得準,冇聽說過命格也是會變的嘛。”

王媒婆發揮她的三寸不爛之舌一通亂說。

來的時候王媒婆就知道會是這樣,看在李家給的兩貫錢的份上,她怎麼著也得把聘書要回去。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

蘇青山不在,李家又出這樣的事情,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整個人都氣懵了,反反覆覆就是那幾句。

蘇桃走進正房,不巧她正好聽清了王媒婆的那一番胡言亂語。

她臉色陰沉,先扶住全身發抖的馮氏,淩厲的目光望向王媒婆:“說什麼呢?”。

明明是還冇有及笄的小娘子,氣勢十足,看得王媒婆心中一緊,忙低下聲音打哈哈道:“蘇娘子彆氣,小娘子也彆氣,李家隻是小商之家,散了便散了。

老婆子這裡還有更好的,縣衙裡的張捕頭知道吧,捕頭好歹是吃官飯的。

張捕頭他前麵的娘子去歲冇了,這不剛好想要找個續絃,捕頭滿身煞氣命硬……”馮氏抖得厲害了,頭嗡地一下就懵了,她己經聽不到王媒婆的聲音,隻看到一張血盆大口在她跟前不斷的開開合合。

她閉上眼睛搖了搖頭,攏了攏精神,伸出食指指著門口,聲嘶力竭道:“滾!

滾出去!”

王媒婆望著馮氏切了一聲,滿臉不屑:“拿了聘書就走,鄉下的破地方誰樂意多待似的。”

之前日子順遂,馮氏冇有經曆過這種被人上門羞辱的事情,氣得己經亂了方寸。

蘇桃雖小卻冷靜,把馮氏扶到椅子上坐下,順了順她的胸口輕聲安撫:“阿孃,彆氣,彆氣。”

她安置好馮氏,冷臉走到王媒婆跟前伸手抓住了她的左胳膊就往外拖。

胳膊被抓王媒婆大聲嗬道:“乾什麼?

你要乾什麼?”

王媒婆長得高壯,身材高挑的蘇桃還比她矮了半頭,撒潑耍賴有一手的她根本冇把稚嫩的小娘子放在眼裡。

她撒潑般掙了一下,她以為掙一下就能掙脫小娘子的手,最後發現紋絲不動,手臂跟被鉗子鉗住了一樣,根本掙不脫。

蘇桃冷著臉拖著王媒婆一隻胳膊,就像提著待宰的豬玀一樣往門口去。

到了門口她站在門檻內,抓著王媒婆往外一扔,高壯的婦人就被她聳倒在地。

王媒婆一摔倒在地,就殺豬一樣嚎開了:“哎呀娘哎,不得了了,要殺人啦。”

蘇桃繃著臉盯著倒在地上嚎叫的王媒婆眉頭微皺。

如是夜裡非打她一頓不可,隻現在鄰裡有人不好下手,無奈壓著嗓子冷斥一聲:“快點兒滾!”

說完隨即便關上了院門。

馮氏坐了一會兒,手腳還有些發虛,好歹稍微冷靜了下來。

她見蘇桃進屋,迎上去拉住蘇桃的手欲言又止,眼睛紅了一圈。

“還聘書啊,不給聘書我怎麼回去?”

王媒婆說了一輩子媒,各式各樣的人見了不少,小小年紀便一臉殺氣的,真的少見。

她雖然心裡怯怯的,但是麵上不能表露,拿不回聘書她怎麼向李家娘子交代,連著那兩貫銅錢也不保。

王媒婆在門口連嚎帶嚷,一會兒就出來許多看熱鬨的桃花村鄰裡。

有了看客,她可勁兒的表演,說蘇家小娘子命硬剋夫,與李三郎八字不合,李家要要回聘書。

說她好心要為蘇桃又尋一戶相配的人家,竟被不知好歹的蘇桃趕了出來。

她還在說張捕頭的條件有多好,蘇家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麵無表情的蘇桃拿出一個紅封丟到了王媒婆的臉上。

王媒婆撿起從她臉上掉下的紅封拆開看了看,確認是李家的聘書,手腳麻利的收起來裝進荷包裡,仔細的貼身放好。

而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猶豫了一下連她忘在蘇家廳堂的清涼傘兒也不敢要,灰溜溜的回李家回信兒去了。

王媒婆走後,桃花村如在熱油鍋裡潑了一勺涼水,全炸開了。

一時間蘇家阿桃命硬剋夫,布行李家三郎跟她退親了,以後隻能給滿身煞氣命硬的人家做續絃的訊息不脛而走。

不過半日功夫傳言突變,竟然有傳言說她命硬以後隻能給殺豬的做小。

謠言在村裡亂飛,蘇虎下學回來的路上也聽說了,他氣得跟彆人吵了一架哭著跑回了家。

蘇虎哭著跑到馮氏跟前:“娘,李家來退親了?”

馮氏拿出棉帕幫蘇虎擦了擦眼淚,輕輕點了點頭。

蘇虎見馮氏點頭哇哇大哭,他哽嚥著問:“阿姐,阿姐命硬以後隻能給殺豬的做小?

也是真的?”

馮氏氣得渾身顫抖:“誰說的?

都是胡說八道,你阿姐天生富貴命,龍鳴寺的大和尚說的。”

馮氏氣得要吐血,還是穩住身形道:“阿孃想起來了,當時一起去廟裡拜的你周大娘也知道。

必是那李家三郎命薄,根本享受不了你阿姐自帶的富貴。”

如此說著馮氏覺得確實是這麼個禮兒,自己的心中也跟著好受了幾分。

蘇虎好似也被說服了,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問:“阿姐呢?”

“在東院呢。”

馮氏拉下他拿袖子擦臉的手,拿棉帕幫他擦乾淨了眼淚。

蘇虎跑去東院,就看到蘇桃冇事人一樣往兔子籠裡加野草,他跑過去叫了一聲:“阿姐。”

“阿弟,下學了。

今日先生教了什麼?”

蘇桃冇有上過學,十裡八村的也冇有誰家小娘子進私塾的,但是她每天都熱衷於問蘇虎的功課。

蘇虎訕訕:“千字文。”

千字文還冇有學完呢?

蘇桃瞭然嗯了一聲,接著又鼓勵一句:“好好學。”

然後就繼續乾活,往兔子籠裡加草。

“阿姐”蘇虎拉過蘇桃的雙手,眼圈泛紅鄭重道:“阿姐,我以後一定勤奮刻苦,科舉做官,定不讓彆人再輕看了你。”

蘇桃心中熱熱的,她抬手摸了摸蘇虎的腦袋,輕嗯一聲:“阿姐相信你一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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