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練得了令,在庫房中挑出幾個鏤空的金鐲,又悄悄將零陵香塞了進去。她想起臨行前,富察夫人同她的對話:“有很多事情啊,琅華年紀還小,她也未必都能想得到。就算是,你想到了,跟她說了,她也未必能聽得明白。如今哪,我們在寶親王府外,也幫不上琅華什麼,府裡的事就全靠你了。你可要好好幫扶琅華,大膽一點也無妨。”
就是有了富察夫人的指示,素練纔敢自作主張地要給府中其他女子送避孕鐲子,防備任何人在琅華之前生下長子。她心裡想著:我這都是為了福晉和富察家好。而後,素練心滿意足地捧著首飾來到花廳。
眾人等在花廳,心思各異。陵容和晞月滿心歡喜盼著琅華早些來,富察·諸英心裡擔憂怕來個不好相處的主母。而青櫻則懶洋洋地歪在椅子上打瞌睡,好像隻要表現得與眾不同,就真的能讓人看出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來。
“王爺到,福晉到!”弘曆與青櫻相攜而入,眾人起身行禮,青櫻終於懶洋洋地起身。琅華看在眼裡,又瞧了眼弘曆的神色,並不打算與青櫻計較。
“側福晉高氏,側福晉烏拉那拉氏,格格容氏,侍妾富察氏,參見福晉。願福晉與王爺琴瑟和鳴,螽斯衍慶。”
琅華滿意地點點頭,心裡想著,眼前的女子們都如花骨朵一般美好,自己一定要好好護著她們。素練送上擺著鐲子的托盤,琅華含笑點頭:“各位妹妹,這是我從孃家帶來的陪嫁,赤金蓮花翡翠珠鐲,我們姐妹一人一支,以表親睦之情。”
“多謝福晉恩賞。”
晞月高高興興地收下了,笑眯眯地行禮,琢磨著等鬆快下來時要給琅華姐姐好好講講這一個月裡的事。青櫻心底喜歡金光燦燦的物件、但表麵上無動於衷地命阿箬接過。富察·諸英摸著鐲子有些膽戰心驚,有一事不知該不該講。而陵容接過鐲子的瞬間,就聞到了內扣中藏著的麝香氣味,心裡忍不住冷笑:“還以為富察氏與烏拉那拉氏能有什麼不同呢。”
摸到這個鐲子,陵容反而鬆了口氣,她更怕琅華和晞月是真心實意待她,那樣的好太珍貴、太虛假,她得來隻有惶恐,害怕有一日失去。如今,琅華給所有妾室避孕,可見也是個心思深沉之人,之前對自己都是利用拉攏。
正在眾人表麵上喜氣洋洋的時候,陪坐末席的富察·諸英突然乾嘔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琅華:“諸英妹妹可是身體不適?”
富察·諸英起身:“今早太醫剛剛來過,說妾身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弘曆聽了十分高興:“快坐下,怎麼不早說?”
富察·諸英起身:“因為是頭胎,妾身冇經驗,也是今日才知道的。不過,今日是福晉進府的好日子,妾身實在不敢擾了福晉興致,請福晉恕罪。”
這話說得晞月連連蹙眉,好像聞到了一股醋釀的西湖龍井。她瞪了富察·諸英一眼:“這是王爺的長子,自然闔府上下都高興。你這話說的是在暗示福晉容不下你和腹中胎兒麼?”
富察·諸英瞬間雙眼通紅,委屈地看著弘曆:“妾身失言,還請王爺降罪。”
諸英與琅華雖同屬富察氏,但卻分屬兩支,是八杆子打不著的親戚。琅華雖然不喜歡諸英話裡話外的意思,但她作為嫡福晉要最端莊大度,於是依舊笑吟吟的:“諸英妹妹快起來,府中子嗣興旺是好事。你若真能為王爺生下長子,是大功一件。你且寬心,好好養胎,有什麼事你若不想來找我,也可去找青福晉或者月福晉。”
青櫻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從神遊中緩過神來,瞥了一眼諸英的肚子,不情不願地撇撇嘴。她隻想和她的少年郎生下自己的孩子,其他孩子與她何乾?
眾人又寒暄了一會,就各自散了。弘曆有些心虛地跟在琅華身後:“福晉,諸英是府裡的老人了,侍奉我多年。這次有孕也是湊巧。”
琅華:“原來在王爺心裡,我就這麼小肚雞腸?您放心,我是您的妻子,無論是誰有孕,都是我們的孩子。我會一視同仁的。”
弘曆看著賢惠的琅華,心裡暖暖的,不禁感歎:“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琅華被弘曆看著,有些害羞,連脖子處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紅色。弘曆笑著牽住琅華:“我們要抓緊了,才能早日兒孫滿堂。”
現在,琅華已經是羞得說不出話來,臉紅的要滴血,新婦嬌羞的模樣更是讓弘曆愛不釋手。兩個人之間的情意濃得拉絲。
另一邊,諸英跟著青櫻,心裡盤算:要怎麼能保住這個孩子?她可不信福晉這麼好心,能允許長子比嫡子先出生。月福晉又唯福晉馬首是瞻,看來看去隻能試圖尋找青福晉的庇佑。
諸英:“青福晉,妾身是初次有孕,冇有經驗。懇請青福晉多加照拂。”
青櫻:“後院的事自有福晉做主,你來找我算什麼?”
諸英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妾身害怕,請青福晉庇佑。這個孩子若能平安降生,妾身願送給青福晉撫養。”
陵容在遠處瞧見這一幕,摸著手環冷笑:“不知道該說她倆聰慧還是蠢鈍,這麼大的事就由自己定下,真是一個敢說,一個敢聽。”
紫蘇想說什麼被陵容打斷:“走吧。”
之後的幾個月裡,還算清閒。諸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安胎;琅華一心撲在管家上,每日打點往來,實在忙不過來還得找晞月和陵容來幫忙;晞月忙著和弘曆撒嬌賣乖,無事時和陵容彈琴唱歌,好不愜意。
而弘曆又恢複了自己心尖尖上站滿了人的狀態。富察作為新婚福晉是總要去的,晞月和陵容嬌媚可人,那是弘曆的心頭好,而諸英懷有身孕也不能冷落,算下來青櫻竟排到了最末。
然而,有些事捂不住的。諸英懷胎到七個多月時,突然流血,嚇壞了府中眾人。此時,弘曆替雍正外出辦差、不在府中,琅華忙安排接生婆進去,又差人去宮中請太醫,力求讓諸英能平安生產。陵容看著琅華忙得一頭汗,心裡嘀咕:若說演技,富察氏竟比宜修還高上幾分。
終於佈置妥當,琅華在晞月的攙扶下坐在外間軟榻上休息,陵容貼心地安排好茶水。內屋裡傳來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哭喊,讓外間的幾個女子都聽得感傷。陵容忍不住想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不禁對琅華又惱了幾分,大人們之間的鬥爭何苦要對小孩動手!
晞月有些害怕地依著琅華:“都說女子生產是過鬼門關,實在是嚇人,我可不想經曆這一遭!”琅華安撫地拍了拍晞月,示意陵容叫來伺候諸英的婢女們:“好好地,諸英怎麼會早產?”
婢女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是一個領頭的婢女向前膝行兩步:“回福晉的話,我們主兒一直都小心翼翼,所有東西必要檢查了才能入口。今天早上,主兒正在縫肚兜,突然腹痛難忍,低頭一看,血已經流出來了。請福晉給我們主兒做主!”
恰好太醫也已經診完脈出來:“參見親王福晉、側福晉、容格格。微臣查出產婦的體內有輕微麝香的痕跡,長期吸入導致產婦體弱,才造成了早產之像。幸好,胎兒已經成型,並冇有造成太大的影響。”
聽到這話,眾人都鬆了口氣,隻要產婦平安就好。琅華點點頭:“勞煩太醫您稍事休息,待產婦平安生產後,我命人備車送您回太醫院。”而後,琅華又吩咐身邊的蓮心賞太醫些銀子,太醫得了賞喜笑顏開地跟著蓮心出去喝茶。
太醫走後,琅華斂了神色,命府中大夫和婢女們在諸英的房中搜查,勢必要找出麝香所在。陵容站在一旁,心裡越來越疑惑,按道理來說,琅華現在應該儘力掩蓋麝香的事實纔對,難道自信自己做的天衣無縫?
不一會兒功夫,諸英身邊的婢女和醫官捧著赤金蓮花翡翠珠鐲跪到琅華麵前。此時,弘曆踏進屋子,看著鐲子,又盯向琅華:“我記得這是你賜給諸英的陪嫁,她日日都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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