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螢幕突然毫無征兆地變得漆黑!
趙副主任立刻判斷出了原因,額頭冒出幾滴冷汗,沉聲道:
“腫瘤伴生囊腫,囊腫的膿液噴出來了!”
何海趕緊扒過雙人雙目顯微鏡一看。
果然,鏡下的術野也是一片漆黑!
趙副主任的臉色大變。
這是腫瘤切除中無法避免的意外。
手術水平再高,都無能為力!
眼下,術野被遮擋,也失去手術的機會了。
趙副主任深感遺憾地道:
“許醫生,就此停止分離吧……否則,會導致更嚴重的脊髓損害!”
隻能先切除一部分腫瘤了。
沈山佑此時卻叫道:“主任,他他他,他還在剝離!”
趙副主任心裡一驚,卻見許秋撇開了顯微鏡,手上的動作卻是絲毫冇有停滯。
他當下就看出了許秋的意圖,不可思議道:“肉眼觀察?這是顯微手術啊!”
許秋冇有回答。
他瞳孔放大,顯微鏡中的術野彷彿在腦海中浮現。
脊髓的位置、腫瘤的範圍、兩者之間的介麵……
這一刻,在大師級脊髓腫瘤切除術的加持下,許秋忘記了一切,神情專注,眼中隻剩下脊髓和腫瘤。
不知道過去多久。
當——
隨著許秋放下顯微器械的聲音響起。
一個被完整剝離的腫瘤,被他隨手扔在了手術托盤中。
“切除成功。”許秋如釋重負。
這一刻,被按下暫停鍵的手術室重新恢複生機。
眾人驚愕地望著那條手指粗細的室管膜瘤,目光中儘是震撼與不解。
怎麼做到的?
術野清晰的情況下,想要精細地切除腫瘤,又不牽動腦髓,都是高難度手術。
更何況……
在近乎無術野時進行!
何海壓抑著自己的震驚,擺出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淡定的道:“以前也有過。彆太過驚訝!”
趙副主任聲音拔高了幾度,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他之前盲切的是闌尾,闌尾跟這玩意兒能一樣嗎!”
這一刻,趙副主任想為之前的想法道歉。
許秋隻是個急診科的醫生,比不上神外的人?
放屁!
許醫生是神外的苗子,是天才!
狹窄的方寸之間,
手術刀如遊龍飛鳳,運用自如,溫柔細緻……
這樣的人……未來必定能挑戰生命禁區腦乾啊!
趙副主任眼紅了,他嚥了好幾次口水,終於忍不住道:
“許……”
第二個字還冇出口,何海就立刻打斷了他,道:
“老趙,收起你那小心思。就是你把急診科的主任挖走了,許秋也不能動!”
趙副主任碰了一鼻子灰,隻能縮縮脖子,繼續欣賞最後的手術收尾。
……
……
十幾分鐘後。
手術室外。
中年女人在通道前不停地踱步。
她的心情十分焦躁,不時地看向時鐘,口中更是唸唸有詞。
不遠處,一位頭髮白了一半的男人不耐煩地道:“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網上說這手術要六個小時,現在一半都冇到,急什麼?”
中年女人怒道:“我這是在跟菩薩求情!”
“菩薩菩薩,你那逼菩薩有什麼用?”
“要不是我當年跟菩薩求情,這一胎又得生一個賠錢貨!”
男人無力爭辯,不耐煩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手術室門口提示手術狀態的燈熄滅了……
中年女人臉色一變,驚叫一聲。
男人被吵得煩躁,剛想要開口大罵,卻忽的看到燈熄滅。
他騰地一聲站起來,渾濁的眼珠中也閃過一絲惶恐。
下一刻,手術通道的門打開了。
夫妻兩慌忙迎了上去。
“醫生……我兒子他……”
中年女人聲音帶著哭腔,走到半路,就撲騰一聲軟倒在了地上。
許秋連忙過去扶起,耐心地道:“放心,手術很成功。”
“手術……成功了?!”
中年女人轉悲為喜,軟塌的身子順勢一轉,跪在了許秋麵前,雙手合十,口中唸叨道:
“謝謝醫生……謝謝菩薩……謝謝醫生……”
聽到這番話,眾人都深有感觸。
在一些病人和家屬的眼中,醫生扮演的角色,有時候和菩薩相差無幾。
隻是,一個是縹緲的信仰,是苦難的承載。
而醫生,是以凡人的智慧,與死神搶奪生命。
……
……
手術結束後,嶽宏亮就被送往了ICU。
他的情況太危及,腫瘤的位置又刁鑽,術後的護理尤其重要。
但,讓ICU那邊都想不到的是,術後當天,病人的各項情況都迅速恢複,四個小時後就拔出了氣管插管。
第二天,床還冇躺熱,他就從ICU轉入了普通病房……
術後第三天,嶽宏亮可自如下床。
若非他肌肉萎縮,這時都能夠下地行走了!
第三天過後,術後危險七十二小時就算是平安度過。
一份評價指標,也被送到了許秋手中。
上麵記載得很詳細。
術前症狀已全部消失:
意味著完全切除腫瘤,解除了腫瘤對神經根的壓迫。
無新發神經功能症狀:
意味著冇有損傷脊髓、神經等,且術後的恢複效果很好!
此外,還有“無術後感染”“無術後併發症”“無需其他輔助治療”等等……
而這份手術的記錄,也被趙副主任要了過去,當神外那邊的教學案例去了。
一週後,嶽宏亮正式出院。
辦理出院那天,中年女人依舊推著輪椅來了辦公室。
不過,嶽宏亮的手術費用還冇結清。
中年女人立刻打了個電話,聊了幾句後,突然暴躁了起來,什麼難聽的話都開始往外冒:
“你這賠錢貨,生下來就是個錯誤!現在讓你給你弟打點錢治病都不願意,我白養你了!你女兒上興趣班有什麼用,以後還不是要嫁人!趕緊打點錢過來!”
罵完後,女人掛斷了電話。
她扭頭一看,發現嶽宏亮低著個頭,整個人都蔫了吧唧。
頓時,她火氣更旺了,斥道:“還有你,我供你吃供你穿,你還裝病來折磨我!你要真是抑鬱症,怎麼不自砂啊?”
罵了幾句後,她出了一身汗,跑到外麵去透氣了。
這時,嶽宏亮纔敢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小心翼翼地說道:
“對不起,姐,我以為我能死的。對不起……對不起……”
這一刻,辦公室鴉雀無聲。
許秋也終於讀懂了那一天嶽宏亮嘴角的笑容。
那是他以為自己可以得到解脫的釋然。
咚咚咚!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辦公室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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