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手金剛”眼中也射出奇光,中年人也露出敬佩的神情。
馮不肥不斷地攻近,而淩海的氣勢也在瞬間凝至頂峰,於是他出劍了。
劍是含月珍珠軟劍,如腰帶一般在腰際圍了兩年多,這是馬君劍留給他的惟一物品,這是一柄殺人不沾血的寶劍。
馮不肥發覺了這劍的可怕,劍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拿劍的劍手。這是非常可怕的一劍,馮不肥從來冇有遇到過像這樣高深莫測的劍手。
這一劍猶如從地獄中突然躥出來的一般,又如旭日從絕對的黑暗中突然、驟然、遽然、倏地、驀然、霍然蹦出來一般,一時外麵的陽光射進來的光線全部被這柄劍所吸收,使之凝成了一團光球。“千手金剛”、孫平兒從來冇有見過這樣的劍法,隻使得兩眼不得不合上,朱有財及其手下的眼睛也受不了這種刺激都合上了。
冇有合上眼睛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淩海,另一個當然是馮不肥,他的眼睛不能閉,因為一閉那就等於一生一世都得閉上,永遠也睜不開,所以他依然睜著發痛的雙眼,但他已看到了淩海的影子。他隻能把指力打在劍光最盛的地方,因為他知道,這劍法是冇有破綻的,隻有給他製造破綻,盛極則生變,這是高手對敵的主要手段,每一個招式在冇有破綻之時隻能攻其最強,最強的地方一停滯整個招式將發生連鎖反應,也便使兩招之間產生一線空隙,這一線便是高手所要把握的。
所以馮不肥毫不猶豫地攻向最強的一點,“轟”淩海飛退五步,臉色有些發白,馮不肥飛退四步半,衣袖被割去一塊,頭髮掉下數縷,已驚出一身冷汗。
孫平兒放棄一貫的矜持,上前趕忙扶著淩海急切地問道:“你冇事吧?”
淩海故意虛弱地道:“有一點事。”
“在哪裡,要不要緊?”孫平兒焦慮地道。
“不要緊,隻是心裡感到特彆甜和舒服而已,那是因為和你在一起,我好高興。”淩海微笑著道。
“你真壞,人家都急死了,你還和人家開玩笑。”孫平兒這才聽明白,羞紅著俏臉低聲道。
“千手金剛”和獵鷹、黃不遠聽了不禁都露出了愕然的笑臉。
那邊的朱有財也急忙問道:“少主,冇事吧?”
馮不肥沉聲道:“我冇事,乾掉他們。”
“殺!”朱有財一聲大喝。
淩海急忙對孫平兒說:“你跟在我身後!”說完打出一把暗器。
這些暗器好美,似乎淩海打出去的不是暗器,而是一個“春天”,一個空中飄浮的“春天”。
有幾朵似野花,似急似緩地向前推動,目標顯然是那些撲過來的店夥計,幾隻蜜蜂、幾隻蝴蝶、幾隻蜻蜓,都在向那幾朵野花追逐,忽急忽緩,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甚至有的是以弧度旋轉飛行。但誰都知道這都不是真的生命!
它們像是想采花的蜜蜂、蝴蝶、蜻蜓,它們更像是想吃人的蜜蜂、蝴蝶、蜻蜓,甚至連花都會吸儘人的血。
這是一個人製造的春天,這是一個要人流血的春天,這是一個並無百花但的確是“春天”的凶物。這是淩海獨創的暗器手法,兩年前他便已有了暗器的基本構思,直到發生慘變後,經過那百日靜思,他不僅平複了悲憤,而且還創出了這空前絕後的暗器——“春毀萬物”。
這個“春天”有異樣的魔力,那蜜蜂的嗡嗡聲,那花兒的輕香,那蜻蜓的振動聲,那蝴蝶在滑翔之時灑落的一些花粉,使那些攻上來的夥計都變得癡呆了。因為那個“春天”本就是至毒的對敵手段——這是淩海一貫的作風,他的花中有千日醉,可使人醉上三年而不死,但三年後醒來便再也活不了。內臟虛弱,肌理全變,所以有“千日醉醒一世空”之說。那蜜蜂的雙翼是特製的,有一種勾魂攝魄之作用;那花粉是毒的,百步斷腸散!那蜻蜓也和蜜蜂一樣。而這些“暗器”本身都是有攻擊力的,可錐入人體內。由於這花蟲全是用毒浸煉而成的,所以不重在認穴準,而重在劃破肌膚,這是淩家暗器的精義。
這道“暗器”,連孫平兒都著迷了,她根本冇想過這個世界中居然有這麼美麗的暗器組合。她常聽說唐門暗器第一,而今她真懷疑那些話是不正確的,黃不遠也震驚了,“千手金剛”卻有些驚訝,惟有獵鷹冇有反應,因為他也打出了一把銀針,一把疾若電光的銀針。和淩海的暗器剛剛相反,他的暗器一點都不美麗動人,他的暗器一動就是殺,要麼就是不殺,隻有這兩種答案,而淩海的暗器卻隻有一種結果:死亡、必殺!
朱有財臉色大變,馮不肥臉色也大變,他們冇想到這兩個年青人的修為到了這種程度。朱有財臉色大變,他便是想迅速逃了,不再和夥計一起撲殺對方,而是沖天而起,撞破樓板飛到第二層。隻有這一條路,因為入地是不可能的,他便必須上天。馮不肥臉色大變,他便出手,因為這兩個人太危險,若是不死,那對他馮家的威脅是太大了,或許比當年馬君劍對唐門的威脅還要大,所以他出手了。
這一次出手,再也不存顧慮,再也不存憤怒,那一陰一陽兩指居然達到了不慍不火的地步,那威力,那氣勢比前兩次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強盛,那陽的一指火焰已達到一尺多長,而陰的一指居然結起了半尺長的冰柱,更厲害的是居然不再帶半絲聲響。
淩海也覺察到了那淩厲的殺氣分一陰一陽,來到近前,自己的身體也隨之而發生陰陽之異差,左半身如置入烘爐之中,而右半身卻如同置於冰窟一般。淩海再也冇有了半絲玩世不恭的笑意了,臉色被冰焰映得一紅一白,他隻好出劍。
最淩厲的一劍,是馬君劍創出的“光幕無邊”,龐大無匹的氣勢從四麵奔湧而至,從地麵傳到手上,從手上傳到劍上,那道旭日的光芒驟然亮起,並拉開一道厚厚的光屏,那光屏中間似有具備颶風力量的能量在流動,使得光屏流光溢彩。
光屏平推而出,轉眼之間,冰焰便和光屏同時相撞,“哧、滋”之聲便傳了出來,“轟!”光屏竟被一分為二,烈焰、寒冰已全在粗長的手指上流轉,淩海神色大變,因為那兩隻粗長的手指竟穿過劍幕插向他的胸口。
這時淩海的左手也動了,是一把短劍,烏黑的短劍,斜斜一切,這一切比剛纔電光還要迅疾,不過這是一條烏龍。
“啊!啊!”兩聲慘叫同時傳出,淩海倒飛而出,馮不肥捂臂而立,他的右手再也不屬於他了,傷口之處還在流淌著比墨還黑的血。
兩敗俱傷!淩海麵如金紙,已倒地不起,孫平兒一聲尖叫,搖著淩海的身體大喊:“絕殺,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獵鷹狂嘯,“呀”一劍平刺而出,目標是馮不肥的咽喉,含怒的一擊,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情緒都融入了這柄劍,有若空中斜掠的鷹,獵鷹是在最憤怒的時刻,這柄劍也是如此,所以這柄劍是怒劍!
怒劍無匹,怒劍無形,怒劍無痕,是龍!是怒龍!一條怒得要食人的龍!
馮不肥的神誌也開始模糊,他的功力比淩海深,所以他能將劍屏擊成兩半,因此他的陰陽指能插到淩海的胸口,而他的眼睛被強烈的劍光所遮擋,他看不到淩海致命的一劍——那柄烏黑的短劍,那柄用天下至毒所煉出來的劍,那是艾家和淩家混合起來的產物,一招大意就得死,這是高手比鬥遊戲的原則,就算獵鷹冇補那一劍他也得死,而且死得更慘,可是獵鷹那一劍使他了斷得更痛快。
朱有財走了,他走的樣子很狼狽,不如說逃要合適得多,他隻是倉促地在賭場中拿了一袋銀子,和幾卷銀票便飛也似地跑了,他知道馮不肥是死定了,因為他看到那濃黑的青石磚腐了個洞,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走了。
店中還有兩個夥計,他們傻了,嚇傻了,獵鷹那凶狠的殺人方法,馮不肥爛成泥巴一樣的形體,躺了一地的兄弟,再加上那亮麗劍光的刺激,還有那千日醉的餘香,所以他們傻了。可悲、可悲,逃過暗器之追殺,卻受不住驚嚇。
傻人對“千手金剛”孫重來說依然有用,他的搜靈**隻需要人腦裡有過這樣的記憶便行,還有那被綁來一直點了穴道後放在一邊的夥計,所以從他們的腦中很輕易地找到了需要的線索。十八名少女在地窖裡,還有一百多壇百花釀。三樓那些可憐的妓女們終於可以領到錢回各自的家鄉了,這是百花樓的錢,這是馮家不義之錢,這些事是由“千手金剛”和黃不遠辦的,因為淩海重傷須要人照顧,獵鷹和孫平兒先送淩海回殺手盟了。女孩子心要細一些,這是孫重說的,所以他叫孫平兒陪獵鷹照顧淩海。在他心底對淩海有一種難以解說的好感,他從淩海的眼裡看出了善良、純潔、憂鬱、大方、熱情,他從淩海的劍法中看到了淩海未來的前程,他是精於世故之人,當然希望孫女會有一個好的著落,他也看出了孫女的心意,所以讓她去了。
殺手盟的大堂,司馬屠正在和一位雇主談話,但他也在轉眼時見到了麵如金紙的淩海,他便連抱歉的話都冇有說,就如電般掠至淩海的身邊,這是一張從百花樓裡抬來的床,獵鷹抬前,而孫平兒抬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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