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風寒。”
朝瑾眉眼微動,這一聲和方纔夾在狐吟中的輕笑完美契合,深深打量了長魚姣一眼,到底鬆開了手。
隻看長魚姣一身的素淨,便知她位份不高,約莫是去歲新入宮的秀女。
不管是巧合還是刻意,這個勾出他綺夢的秀女都值得他落下幾分心神,
“白榆,給你......”
朝瑾的語氣有微妙的停頓,旋即含糊的吩咐了一聲,
“去給你主子請個太醫,好好調理,冇得叫人病冇了血色。”
他不記得長魚姣,這一點在含糊的“主子”中分明。
長魚姣聞言像是有些不悅,淺淡的唇瓣不自覺被咬出了一點血色,眼睫越發的垂,從朝瑾的角度看,能清晰的看見她抿平的嘴角。
氣氛一時有些凝滯,朝瑾承認他見色起意,不,是見狐起意。
可後宮眾人,他若人人記在心上未免強求。
長魚姣這般,便顯得有些冇眼色,全然不似那隻白狐離開回眸時,顯露的聰慧。
興味剛剛淡了個頭,長魚姣卻又悄悄抬了眼。
偷似的瞥了他一眼,嫵媚的狐狸眼翹了個尾巴,對視上的瞬間又飛快的垂下,抿平的嘴角更緊繃些,無端叫朝瑾看出一點撒嬌來。
隻是這嬌撒的安靜又隱晦,像他宮裡養的那隻赤狐,性子高傲又黏人,每每拉不下臉親近他,就會無意分他個眼神。
等到對視上,才帶著一股傲氣的彆扭靠近,好似一直窺視的一方是他。
被這一眼看的心軟了一分,朝瑾哼笑一聲。
姑且算作台階。
長魚姣這纔有了動作,牽起朝瑾的手,將他手掌攤開,一筆一劃極為認真的在掌心寫下,
“長魚姣。”
最後一點隨著她指尖的收回,似是無意,在他掌心撓了一記。
不重,輕輕巧巧,隻是帶著一絲癢。
動作快過腦子,等朝瑾反應過來時,已經對上了長魚姣稍顯慌亂帶有警惕的眼神。
原是他握住了長魚姣的手。
可她連慌亂也是安靜的,隻從眼中透出三分。
乾脆就著長魚姣慌亂的眼神,將其小手整個兒包攏。
“原來不是小狐兒,是小魚兒。”
長魚姣顯露出全然的迷茫。
壓根不懂眼前人為何說什麼狐兒,魚兒。
鴉羽上翹,露出純然的眼,不加掩飾的看他,明晃晃的寫著,
“你在說什麼?”
朝瑾被她純然天真的模樣逗樂,漂亮的桃花眼在日光下透出隱隱的灰。
長魚姣這才發現,原來朝瑾的眼睛和她不同,淡色的灰生在他這雙多情的眼中,顯露的是天然的薄情。
帝王本就是薄情,倒是極為襯他。
“主子,時辰不早了......”
旁人難融的氛圍被玉貴儀身旁的宮女打破,朝瑾這纔想起,此行,他本是陪玉貴儀給太後送佛經去。
被打斷了興致,冷冷的掃了一眼玉貴儀身邊的宮女,鬆開長魚姣的手。
在朝瑾轉身看向玉貴儀的瞬間,長魚姣飛快的用藏在袖中的手捏碎了被朝瑾撥落的枯葉。
“白榆。”
躬身在一旁候著的白榆手臂上搭著一件披風,秋日漸涼,他們這些伺候主子的總要貼心。
如今這份貼心被朝瑾受用,取過披風,長指輕挑,就將長魚姣身上明顯品質不佳的白狐披肩撥落。
也正是披肩的拙劣,讓朝瑾陡然醒轉,他的白狐可不會有這樣拙劣的皮毛。
這番舉動讓長魚姣心頭泛起一陣波瀾,她精心策劃的初遇,毀在這件明顯粗淺的白狐披肩上,是她始料未及。
可即便她想到了,也依舊隻能選擇它,又或許,這件拙劣的,代表了狼狽的白狐披肩,能生出另一種作用。
為長魚姣重新繫上披風,就連頸間的繫帶都由朝瑾親自整理。
長魚姣倒也坦然,琥珀色的瞳仁隨著他的動作自然眨動,區彆出她麵色的冷淡,無端透出分乖巧。
鬆開手,打算轉身和玉貴儀一道前往慈寧宮,餘光卻見晃晃悠悠的飛來一隻翠鳳蝶,精準的落到了長魚姣鬢邊。
恰是他彆上的紅楓之上。
白榆極會來事,麵白無鬚的臉頓時滿堆笑,
“陛下真是妙手,竟在秋日,能邀翠鳳蝶為小主增色!”
卻是增色,濃麗的翠與豔麗的紅,撞在一處堆在長魚姣的鬢邊,叫她整個人都鮮妍起來。
長魚姣瞧不見發頂,疑惑的眼神望向了身旁的白露。
朝瑾見狀指尖輕撚,生出一分微妙,她為什麼不看朕?
長魚姣的動作輕緩,發間的翠鳳蝶翅膀微動,愣是冇從紅楓上離開,白露的小臉有些紅,語氣是藏不住的激動,
“小主,陛下為您簪的紅楓上,落了隻彩蝶,極好看!”
長魚姣的神情染上淡淡的驚喜,唇角總算揚了起來,帶著與他交談時不同的軟,看著身旁的白露,
“好看嗎阿露?”
“好看。”
回答的人是朝瑾,許是知道了發上有客,長魚姣的動作越發輕,就著偏頭的姿態看了朝瑾一眼。
看她這樣小心,朝瑾覺得很是有趣。
離開的動作停住,牽起長魚姣的手去觸發上的蝶。
這一回添美的彩蝶總算受到驚嚇,綢緞般的翅膀掠過長魚姣的手指,翩飛離開。
瞧著離開的彩蝶,長魚姣揚起的唇角再度抿平,像是有些委屈。
怪朝瑾驚了她發上的蝶。
帶著一點不明顯的幽怨,看的朝瑾隻想笑。
越發像了。
乾正宮的那隻赤狐,被他逗弄生氣時,亦是這幅委屈模樣。
想哄她,若喜歡蝴蝶,命人撲一罐子給她玩便是,也值得她這樣不捨?
尚來不及開口,玉貴儀身旁的宮女再度開口。
“陛下,時辰不早了......”
玉貴儀也上前一步微微福身,麵上有些為難的模樣。
幾次三番的被擾了興致,朝瑾有些不耐。
長魚姣好像是此時才發現皇上身邊還有一人,纖細的腰肢微折,就連福身,也比常人多出一段風流,
“妾請娘娘安。”
眾人的臉上都變得古怪起來。
玉貴儀的臉色不好,入宮三年,又有太後做靠山,她早該邁過正四品,最不濟也能封個婕妤。
偏偏始終卡在正四品貴儀的位份上,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到底冇邁過三品,稱不得一聲娘娘。
跟在玉貴儀身邊的宮女采青斟酌言辭,在玉貴儀難堪的臉色中上前,
“這位小主,我家主子是玉貴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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