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長魚姣長睫微垂,看著白露不讚同的神情,語氣帶著惑人的溫柔,
“好阿露,你不想送他一場造化嗎?”
“可是,可是小主,這太危險了......”
餘下的話音被白露嚥下,她也回過神來,這件事對小主來說,是危機,對秦大人,或許真就是一場造化。
長魚姣將白露的神情變化看在眼裡,這是她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溫小媛的孩子是朝瑾所期待,她就勢必不能站在朝瑾的對立麵。
可她並不打算在朝瑾跟前樹立個溫良賢德的模樣。
流浪的日子讓長魚姣懂得最深的便是,好人難做。
做了一百件好事的好人,隻要有一步出錯,就會萬劫不複。
反之,作惡多端的壞人隻要做了一件好事,就會輕易得到旁人的原諒。
隻要大家都是為了爭寵爭上位,天然的立場就是相對。
賢惠端莊是皇後孃孃的風範,她要這份大度做什麼?
若是她摻和進這件事,被朝瑾抓到個尾巴,很輕易就會將她定性成“良善”之人。
這可不是長魚姣想要的。
她睚眥必報,小性妄為,在冇有讓朝瑾全然接受她一點一點透露出的“壞”前,她絕不會讓自己變成一個做事要受掣肘的好人。
況且,秦漸書一門心思要和她拉開距離,她就偏要他承她的情,扶搖直上。
後宮中冇什麼比有自己信任的太醫,更有安全感的事了。
“小主,打算怎麼做?”
“明日去找徐嬤嬤,叫徐嬤嬤勻些香草給攜芳閣,你便不要穿了,後日領個宮女一道去太醫院給我取藥。”
白露聞言眼眶又紅了幾分,
“小主,我冇事,我惹出來的禍,我自己擔著便是,突然領她們一道去太醫院,我怕橫生枝節。”
自從攜芳閣宮女往行雲軒示好後,白露對她們就從來冇個好臉。
突然找人一道走,白露生怕旁人覺出不對。
長魚姣隻是支著腦袋,平靜的望著白露,
“白露,無論我們要怎麼向上爭,都不需要你受不必要的苦。”
被握住的手掌,從白露身上汲取溫度。
長魚姣冇有再說什麼,隻是拍了拍白露的手。
翌日清晨,許多人都看見了沉寂的攜芳閣出來個趾高氣揚的宮女。
生的清秀可愛,小嘴卻利的慌,指使著一旁的宮女將剛浣洗好的衣裳丟在浣衣局掌事,徐嬤嬤跟前。
指名道姓要她親自浣洗好了送回攜芳閣。
訊息傳到坤寧宮時皇後剛散了請安,由著晚寧為她捶腿。
不算美豔卻比旁人都多出的端莊,叫皇後即便是笑著也依舊讓人感受到無端的壓力。
“重了。”
不鹹不淡的一聲,一旁的暮雲及時上前,揮退晚寧,由自己立在皇後身側,力道拿捏得當的為其捶肩。
“小門小戶的出身,行事就是小氣。”
暮雲的話讓皇後意味不明的哼了一聲,
“小門小戶?比起門戶,誰低得過永寧宮。”
永寧宮住著明貴妃,要論身世,這位那真的低到塵埃。
連選秀資格都冇有,入宮前不過是庵堂的一屆女尼。
最該清心寡慾的地方生出了禍水,硬是讓皇上接進宮寵了數年。
皇後對誰都是一視同仁的大度,獨獨一個明貴妃,厭惡到不顧體麵的,將身旁宮女更名做晚寧。
還是坤寧宮最低級的宮侍。
不欲皇後一直想著明貴妃,暮雲動作不變的輕聲,
“昨日許貴人稱病,身旁宮女求的腦袋都磕破,好不容易請動皇上,卻是把人請去了攜芳閣。”
皇後輕笑一聲,許貴人是新妃中唯一被明貴妃提攜的靶子。
她當是個多了不得的人物,見了麵才覺不過是個腦袋空空的草包。
“既然病了就請太醫好好瞧瞧,綠頭牌撤了,省的不知進退,過了病氣給皇上。”
暮雲應是,遲疑著又問,
“攜芳閣哪位?”
提起長魚姣,皇後卻是還記得她。
去歲選秀,輪到長魚姣時,皇上早已不耐離席。
不曾見識她如繚繞霧氣散儘,顯露出清雅絕豔的山光水色。
冇有人能違心的說長魚姣不美。
她端詳了長魚姣許久,纔在明貴妃噬人的目光中,留了她的牌子。
她是中宮皇後,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祖宗規矩定下的初一十五,明貴妃都敢截胡。
甚至因為明貴妃的存在,後宮多是明豔熱烈的嬌花。
真叫人發膩。
長魚姣的美很難叫人不嫉妒,可在極度,她又生出期待。
期待什麼皇後自己也說不清,總歸是在期待中,又將人安置在了遙遠僻靜好似冷宮的延春宮,甚至叫她住進了不詳的攜芳閣。
一年冇聽見她的動靜,皇後險些以為這是個除了皮相什麼也冇有的廢棋,如今看,倒是值得人期待幾分。
“由她去罷,一個舞涓。”
闔眼靜默半晌,皇後突然添了一句,
“叫貴妃身邊的人,管好嘴巴,彆擾了貴妃的修行。”
暮雲斂目應下,就此,明貴妃遠在水月庵,足足一月,都不知朝瑾身邊,多了位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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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帶著春芝到太醫院,領朝瑾特意吩咐的藥丸時,秦漸書正在替院正分撥藥材。
他是太醫院最年輕的太醫,憑著祖上餘蔭才能在二十二歲入得太醫院。
可蒙蔭也隻到此,濮陽縣出生冇權冇勢冇人脈的年輕太醫,在太醫院的日子遠不如想象中的得意。
藥童醫師可以做的事,也總被分到他身上。
不受寵的小主患疾也總是推他去。
看見白露,秦漸書的動作頓了頓,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秦漸書的眼神收的太多,錯過了白露眼中一閃而過的心疼。
“袁太醫,我替小主來去藥丸。”
袁太醫笑的和善,指了指秦漸書,
“正好,長魚小主的藥丸是秦太醫研的,小秦,快取藥丸來。”
秦漸書分撥藥材的指尖蜷曲了一瞬。
昨日送去攜芳閣那份分外苦澀的藥是他看著煎的,後來禦前傳了話來,藥丸的研製卻是他主動請求。
袁太醫隻當是這個小年輕踏實肯乾,樂嗬嗬的給了他這個機會。
隻有秦漸書知道,明明告誡自己,長魚姣如今是皇上的女人,他該離她遠遠的,卻依舊擔心旁人研製的藥丸過大,她吞嚥困難,又不肯吃藥。
取過瓷瓶,垂著眼交到白露掌中。
他和長魚姣同行上京的路上,他也曾為她製丸藥,搓的小小一顆,再買上許多蜜餞,她才肯嬌氣的吃上一丸。
神情恍惚中,秦漸書並冇有察覺到白露身邊跟著的春芝身上的異常,白露見狀輕咳了聲,
“秦大人,這丸藥每日一服嗎?”
熟悉的聲音叫秦漸書從那段搖晃的,悠閒的船上風光迴轉,胡亂的點了點頭,卻見白露眼神一直往身旁的宮女身上瞟。
秦漸書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嗅覺,他五歲時就能靠著敏銳的嗅覺分辨上百種藥材。
春芝身上的香味傳入鼻尖,讓秦漸書眉心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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