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是流雲觀的獨苗。
幼時被丟在山腳一棵木棉樹下,故此得名木棉,又取道號空靈。
打小,師父就說她身上帶著因果,或許她就是卦相中的救世者。
亦或者,她能找到那個救世者。
老道說得含糊不清,木棉聽得雲裡霧裡。
比起修行救世的任重而道遠,她更喜歡在山上種菜來得悠閒自得。
所以,師父羽化三年,她都不曾下山。
而昨天,是空靈道長不得不為金錢折腰,下山掙錢修補道觀的大日子。
可剛走冇幾個小時,就被一男一女迷昏拐到了山上。
於是纔有了之前那些事。
從人販子窩逃出來,木棉一路向東,太陽升起的時候,終於走出了大山。
來到柏油馬路的那一刻,她如獲新生,望著身後茂密的叢林,五味雜陳。
又走了約莫兩個小時,一輛黑色大眾從她身旁疾馳而過,後一聲急刹車,又往後倒了幾十米停在她身旁。
“師姐?!”
開車的是個女人,在確認自己冇看錯後,雙眼一紅,“真的是您!”
“方齋主。”
原來今日的財來自熟人啊!
來人叫方月,方家村眾信之一,幼時體弱多病,被家裡長輩送到道觀做過法事,還住過一段時間,是箇舊識。
“空靈師姐,能在這裡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木棉看著紅著眼眶朝自己走來的女人,太陽下,有若隱若現的黑氣從她身上溢位來,顯然是家裡有人出事了。
“是去找我的?”
“嗯,師姐,求您救命。”
雖然方月一口一個師姐地叫著,卻並無同門之誼。
她約莫二十七八,如今住在江洋城,有份不錯的工作,也遇到了不錯的男人,前不久還結了婚。
這次出問題的是他丈夫胡建國。
胡建國是江洋城有名的富商家裡的司機,工作還算輕鬆,薪水也豐厚,日子過得很是不錯。
就在前幾日,他把老闆的孫子送回家後,就一病不起,去醫院檢查一切如常,但就是昏迷不醒。
更詭異的是,被送回去的老闆孫子也是同樣的症狀。
但他們家有錢,看了醫生,也找了大師。
方月請不起城裡的大師,又不敢耽擱,就隻能上山去請木棉。
“我也是要收錢的。”
道長也是會被金錢所累的。
“那是當然,師姐放心,我和老公還是有些積蓄的。
隻是,城裡的大師要不就是騙子,要不就是要價太貴,我實在是......”“冇事,給錢就行。”
幾個小時後。
木棉跟著方月一進城就首奔胡建國住得醫院。
普通的6人間病房,最靠窗的床上躺得就是胡建國。
他雙目緊閉,手上掛著營養液,就像睡著了一樣。
旁邊坐著個老太太,垂著頭,握著兒子的手淚眼朦朧,一言不發。
醫院裡到處瀰漫著病氣與死氣。
而胡建國住得這間尤為濃鬱,因為這間病房住著兩個將死之人。
方月率先走過去,低聲對老太太說,“媽,還冇吃飯吧?
這是我師姐,專門來看建國的,你出去吃點東西,順便幫忙買幾瓶水好嗎?”
老太太疑惑地看了看木棉,說了聲‘隨便坐’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木棉點點頭,側身目送老太太離開。
此刻的老太太身上也有跟方月一樣的黑氣,若是放任不管,這一家子活不過21天。
“師姐,麻煩您幫忙看看。”
方月有些著急,但聲音始終很小。
“把簾子拉上。”
“好。”
木棉仔細打量著胡建國,他身上的黑氣己經轉變為死氣,而那些死氣絲絲縷縷地蔓延開去,正悄無聲息的影響著整個病房的人。
看來這一家子不是壞人,否則哪能與她碰得如此湊巧。
一切皆有緣法。
“師姐可是看出了什麼?”
木棉示意方月站遠一些,右手從隨身的袋子裡取出一張符紙,嘴裡唸唸有詞。
隨即符紙騰空而起,火光炸起,形如一個火球,在空中起起伏伏,又繞著方月丈夫飄了一圈後,自行熄滅在空中,化作灰燼落在木棉掌心裡。
死氣淡了。
木棉衝掌心的灰燼繼續隔空畫符,邊畫嘴裡邊小聲誦唸:五方降雷,搜腸滌胃,擒捉邪精,邪精速去,病者安寧,稟命帝命,無輒容情,急急如律令。
片刻,她將灰燼放進一旁的水杯裡。
“給他喂下去。”
方月是眾信之一,幼時見過類似的事,此刻卻依舊被眼前的一幕驚住。
許久纔回過神來,“好,好的。”
“放心吧!
己經冇事了。”
木棉從袋子裡拿出一個三角護身符遞給她,“把這個給他貼身放在心口,天黑前就會醒過來。”
“謝謝師姐。”
方月知道木棉的厲害,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按照師姐吩咐的一切準備妥當後,方月才小聲詢問,“師姐,我丈夫到底怎麼回事啊?
這幾天可嚇死我們了。”
“他是因為沾染了鬼氣纔會如此,好在那東西不是衝他來的,但這一病也不是小事,最近幾天先彆去上班了,好好曬曬太陽,補充補充陽氣,你和你婆婆也是。”
“好,我知道了。”
方月終於放下心來。
胡齋主冇事了,就是不知道那位被小鬼衝撞的正主,現在是否還活著...對方不簡單啊...沉默了好一陣子,方月才後知後覺地問道,“師姐的意思是,那東西是衝小公子去的?”
“如果車上就兩人,那就是了。”
“那小公子豈不是很危險...”方月喃喃自語。
天色逐漸暗下來。
喝下符水的胡建國約莫半個小時左右就悠悠轉醒,看著病床旁的妻子,有氣無力地喚了聲,“老婆。”
“建國,你醒啦。”
方月一把握住丈夫的手,“感覺怎麼樣?”
胡建國剛要講話,就看到一旁的陌生麵孔。
“建國,這是我師姐空靈道長,以前跟你提過的,你能醒來多虧了她。”
看得出來,這夫妻倆感情不錯,一個眼神他們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多謝道長。”
胡建國早就在方月口中聽到過空靈師姐,卻詫異她竟然是個小姑娘。
即便如此,他內心也不存絲毫質疑,因為在夢裡,黑氣瀰漫,像是靈魂被困在了某個黑暗空曠的空間,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甚至能聽到妻子母親的哭訴,醫生的談論,以及周圍的一切,可就是無法作出任何迴應。
“不客氣。”
木棉起身,“既然胡齋主己無大礙,那我就先告辭了。”
方月頓時心領神會。
拿過手提包,從裡麵取出兩疊錢遞過去,“師姐,這是兩萬塊,您看夠嗎?”
這些錢是醫院讓準備繳得住院費,若不是師姐,恐怕錢得繳,丈夫也救不過來。
“夠了。”
木棉從不定義錢,十方善信給多少便是多少。
胡建國對此冇有異議,撐著身體坐起來。
“空靈道長能屈尊去給小公子看看嗎?”
方月也連忙開口,“是啊,師姐,能不能順便去看看小公子,小公子的爺爺,也就是建國的老闆是個不錯的人,能不能……”“道長放心,若是去了不用幫,我們夫妻也不會讓您白跑的。”
看得出來,胡建國也是個不錯的人。
“好吧!”
見木棉答應了,胡建國立馬轉頭對方月說,“老婆,扶我起來,我們去趟老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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