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屋被大紅喜字映照,喜慶又透著絲絲壓抑,新娘子端坐在床上,隻聽到門外傳來陣陣腳步聲,亂糟糟的,她也分辨不出是沈家陪嫁帶來的,還是侯府內的下人。
新娘子掌心握著一支桃木簪子,渾身透著緊張和忐忑。
隻聽到門吱呀一聲,外麵進來一位老媽媽,麵容慈善的跟她說著:
“娘子現在肯定是又累又餓吧,先吃點東西,郎君在外應酬,稍後晚點就過來了。”
新娘子瞧著她這屋裡根本就冇有陪嫁丫鬟,眼神怯懦,環顧四周。
“娘子的那些個陪嫁丫鬟和婆子,都去吃飯了,剛去,約莫兩刻鐘便能過來。”
新娘子心裡是有懷疑,但卻冇多說。
一雙白嫩纖細的手,接了老媽媽送來的一碗羊乳酪。
這東西吃著是好吃,就是有點膩,她吃了兩口,本不想再吃。
可今日一天著實忙的 又累又餓,便小口全吃光了。
剛吃完,她便覺著渾身變得極為不舒坦,身上奇癢無比,又帶著幾分按捺不住的狂躁,身體裡更像是有萬千小螞蟻在啃噬她的骨頭。
嚶嚶之聲,從她口中溢位。
似乎在她神誌不清的時候,聽得門外人說,郎君來了。
她張口欲要喊人,卻發現根本喊不出聲來。
呼……
沈窈猛地從床上坐起,聽到床上傳來的動靜,睡眠尚淺的紅苕,立刻起身去瞧了下。
見沈窈滿頭汗水,坐在床上,神誌迷茫,大聲喘息著。
“夫人,夫人您又做噩夢了,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從您醒來,就越發做噩夢了。”
沈窈靠在紅苕肩膀,小聲說道:“也不知怎麼回事,突然間想到了過去,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若是我母親還在,那該多好啊。”
沈窈方纔做了兩個夢,像是夢中夢,一時之間讓她分辨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
紅苕與綠濃是年幼便跟著沈窈一同長大的。
那時, 沈窈的生母還在,沈窈的母親是個在內持家有方,在外經商有頭腦的睿智女子。
唯一可惜的便是,生完沈窈後,章氏意外染病去世了。
在沈窈五歲之前,她的日子過得當真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家裡吃的用的,全都是頂頂好的東西。
而沈窈的父親,也是因為娶了沈窈生母章氏,纔將沈家給發揚光大。
沈窈父親的經商手段,遠不如她母親章氏。
可他卻十分不喜章氏整日拋頭露麵,因為這個,夫妻總是意見不合的吵架。
夫妻感情,自然不是很好。
沈窈在童年裡也隻享受到了母親,根本就冇有所謂的父愛。
夢中,她又想起了生母章氏。
除了這個之外,更讓沈窈內心泛起奇怪的是。
為何夢中的沈窈說,你是我,我是你,你我原本就是一體的。
可是,她確定自己是從現代穿越來的,為何原主說,她就是真正的沈窈。
這就讓沈窈很是奇怪了。
更為奇怪的是,她竟然夢到了沈窈的洞房花燭夜,她竟然親身感受到了身體撕裂的疼痛。
沈窈確定,她跟謝二已經洞房。
新婚第二天一早,便有老夫人那院子裡的嬤嬤前來,將那床上代表她貞潔的落紅帕子給拿了去。
老夫人還給她了一對玉鐲。
玉鐲她是不稀罕,可這說明,老夫人對她的清白,那自然是較為滿意,冇有什麼可挑剔的。
沈窈不好將這事兒跟紅苕說,想著肯定是做了一場了無痕的春夢罷了。
也不知為何,竟然會在謝二發喪的日子,做了一場帶顏色的夢。
夢裡的男人,身形卻又與謝二不能重合。
這纔是沈窈無比煩躁的,莫不是,原主喜歡的還有彆的男人?
紅苕好生安撫了沈窈一陣子,又給她端了些熱水來, 擦了臉,沈窈這才躺下。
渾渾噩噩的,一直等到快天亮了才睡了半個時辰。
下半夜是綠濃守夜的,綠濃端著水來伺候沈窈洗漱。
“夫人瞧著臉色不太好,等下奴婢給您上點水粉。”
沈窈拒絕:“不必,這樣便好。外麵可是來了人?”聽著很是吵鬨。
“來了,是老夫人孃家那邊的舅爺和老夫人的表親,管家正安排著去小院休息。”
沈窈嗯了一聲,快速讓綠濃給她穿好衣裳。
今日她依舊穿了深藍的裙衫,腰間纏著白布,身上披著絹絲白布孝服。
這些絹絲白布都是侯府內統一安排的,前來弔唁的人也都會附上一塊白布。
沈窈是內眷又是謝二的妻子,自然是不用在門外迎接前來弔唁的客人。
她坐在堂屋內,聽著丫鬟和婆子來報,一直等到沈家人來,沈窈才帶著丫鬟和婆子,朝著沈家人來的方向走去。
前來弔唁的人是沈窈的父母,畢竟女婿去世,老丈人和丈母孃自然是要來。
除了他們還有沈窈同父異母的弟弟,以及比沈窈小了兩歲的妹妹。
孫氏是外室扶正成為繼室的,沈窈那名義上的弟弟,也隻是比她小了三歲。
而這妹妹,比隻是比她小了兩歲,今年將將十六歲,正是到了說媒的年紀。
“窈娘,我的兒啊,那麼年輕就守了寡,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繼母孫氏瞧見沈窈,上前熱情的拉著她的手哭了起來。
沈窈將手抽回,麵色清冷而道:“今日這場合,你哭什麼,仔細又讓人瞧了笑話。守寡的話,怎麼也不該你這般明麵上說。”
孫氏對沈窈哪裡有這般關心在意過?
不過是想在這個場合上,哭上一哭,好讓人知曉她沈夫人的身份罷了。
孫氏捏著帕子佯裝擦了下眼角,隨即伸手拉著沈欣然。
“欣然,快來見見你姐姐,好生跟你姐姐說說話,將來能不能給你找個好婆家,可是要看你姐姐的了。”
沈欣然在母親的暗中擰了下,纔不情不願的喊了聲,姐姐,節哀。
“成了,先入屋內休息。”
發喪自然是用不著這些外戚去的。
尤其是女眷。
她們能來,也就是在家廟裡呆上一陣子。
等謝二入葬之後,便都會各自離開。
沈窈先讓綠濃帶著孃家人去了單獨小院休息。
她又替婆母萬氏出門迎接了萬氏的孃家,以及大房夫人趙氏孃家那邊來的人。
趙氏孃家來了她兄弟趙彥,以及趙彥的夫人楊氏。
楊氏瞧著沈窈,甚是熱情而客套的拉著她的手,勸說節哀。
京都誰人不知謝二的浪蕩荒淫,嘴上說是勸她節哀,心裡也是同情她,好好地一個女子,剛新婚不到一年,便成了寡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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