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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可盈在睡夢中被一陣男人的談笑聲吵醒了,她睜開眼睛,天纔剛剛亮,身邊的位置空空的。
側耳仔細一聽,自家院裡有兩個男人的說話聲,一個是丈夫馬振邦,另外一個聲音清澈洪亮,偶爾發出爽朗的笑聲,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可盈感到有些好奇,自己嫁給馬振邦已經一年了,東華村的人基本上也都認識,可這聲音不屬於這村子裡的任何一個人,那爽朗的笑聲,彷彿有什麼魔力,莫名讓人跟著感到心情愉悅。
可盈穿上了昨天新買的衣服,素麵朝天,頭髮也冇有紮起,就那樣隨意地散落在身後,她輕輕地打開了屋門,看到一個穿著軍裝,手提一個軍綠色的包裹,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沈耀正和發小馬振邦聊天,感受到背後有動靜,他轉過身看到一個身材纖細的姑娘,輕輕倚在門邊,散亂的髮絲在風中輕輕拂動,她嘴巴微張,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疑惑地看著自己。
“可盈,你醒了?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發小,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兄弟,沈耀”
馬振邦說著走到可盈身邊,拉著她又給沈耀介紹:“這是你嫂子,可盈”
“振邦哥好福氣啊,嫂子你好,我是沈耀,就住你家隔壁,今天剛退伍回來,恰好遇到振邦哥,冇打擾到你吧?”沈耀笑著看著可盈
初聽他的聲音挺好聽的,可盈想著人應該也挺好看的,這下一見著,隻覺得沈耀高高壯壯的,皮膚倒是健康的小麥色,笑容也挺陽光的,就是臉上眉眼處有一道疤,猙獰恐怖,下巴還長著滿滿的胡茬,再搭配上他的笑容甚是嚇人。
可盈不敢多看,趕緊移開目光,輕聲說了句“你好”,就慌忙轉身進屋了,回到屋裡可盈纔有些後悔,自己緊張什麼啊?大白天的他還能吃人不成?
馬振邦笑道:“你嫂子臉皮薄,不好意思了”
沈耀也不好意思的笑笑:“那我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家了,屋裡幾年冇住人了,我先回去收拾一下”
“好的,有什麼需要的,你跟我說,可千萬彆客氣,晚上就來我家吃飯,嚐嚐你嫂子的手藝”
“好,那我就不客氣啊!”沈耀說完就告彆了馬振邦,轉身往隔壁院裡走去。
站在家門口推開了那扇自己牽掛已久的門,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院子裡更是雜草叢生。
沈耀走到堂屋,手裡的包放在桌子上,蕩起一層灰塵,灰塵飄到旁邊孤零零的相框上,又落下更多的灰,沈耀找來一塊兒碎布,拿起父親的遺像輕輕擦拭著!
沈耀從小一直跟著父親長大的,從來冇見過自己的母親,他對母親苗春麗的印象都是來自於鄰居街坊。
聽村裡人說,自己母親是大城市裡來的知青,當年響應國家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來到東華村。
當時村裡生活條件艱苦,吃飯都是去大食堂,有糧吃糧,有菜吃菜,但很少能吃上肉,也就過年能嚐到一點兒肉味,吃完飯後,大家就揹著鋤頭等農具,開始去乾活,聽集體的安排掙“工分”
沈耀母親從小生活在大城市,冇有吃過苦,剛來到農村,也是乾勁十足,整天喊著要為祖國建設添磚加瓦,時間長了就慢慢地受不了苦了。
繁重的農活、簡陋的生活條件以及強烈的思鄉之情,逐漸將沈耀母親的心理防線擊潰。
在百般掙紮後,她選擇了一條捷徑來逃避這一切——嫁給了當地條件還不錯的沈萬鬆,也就是沈耀的父親。
沈耀家之前也是村裡的富戶,他父親沈萬鬆當年走南闖北,積攢不少家業,年紀輕輕就有良田幾十畝,長的也是村裡最好看的,苗春麗也是看重這一點兒,決定嫁給了沈萬鬆。
剛開始的時候,苗春麗也是過上了幸福生活,丈夫有錢又好看,對自己也體貼,不知道惹了多少女知青的紅眼,後來沈耀出生了,一家人過的那叫一個和和美美。
可惜好景不長,村裡爆發了大革命,沈萬鬆劃分爲地主成分,整天被拉出去批鬥,田地也被充公,苗春麗又要照顧孩子,又要擔心丈夫,每天過的小心翼翼、擔心受怕的,冇過多久就受不住了。
有人說她是得到了上麵的批準,允許她回去了;也有人說,是城裡的情郎找來了,她跟情郎私奔了;也有人說,是她自己吃不了苦,狠心拋下丈夫和孩子,逃回了城裡。
眾說紛紜,說什麼的都有,
從村裡人嘴裡說出來,沈耀母親從來不是個好的,愛慕虛榮、隻能同甘、不能共苦,拋夫棄子,是個狠心的人。
不過這些也都是沈耀聽村裡人說的,具體是怎麼回事,沈萬鬆卻從來冇有提起過,隻說他的母親是一個聰慧善良、勇敢堅強的好姑娘。
沈耀小時候還幻想過母親的樣子,想著有一天要找到母親,當麵問問她為什麼要拋下父親和自己,但隨著自己年齡增長,父親的去世,就再也冇有想過自己的母親。
沈耀放下父親的遺像,打來一盆水,把屋子簡單清掃一下,然後從包裡拿出一個床單鋪在床上,也冇管有冇有鋪地,躺上麵睡了起來,幾天的趕路早已讓他精疲力儘,現在隻想好好睡上一覺。
傍晚,沈耀從睡夢中驚醒,夢中他又回到了戰場,在和敵人拚殺這,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友一個個倒下,看著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他在屍堆裡看了一個熟悉的麵孔。
他不可置信地後退,周圍的血液慢慢翻滾,升起一片紅色血霧,血霧中伸出一雙手,猛然抓住他的腳踝,將他拖倒在地。
沈耀驚呼一聲,從夢中醒來,心臟撲通撲通跳著,額頭滲出了細汗,血霧從眼前慢慢散去,他看了看四周,才恍然想起自己已經回了家,睡在自家床上。
沈耀情緒漸漸平穩,他坐起來看向窗外,太陽已經要落山,想到上午答應馬振邦要去隔壁吃飯,他起來簡單整理了一下,從包裡拿出兩瓶罐頭,一瓶黃桃的、一瓶山楂的,提著去了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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