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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統依舊是那平緩無情緒的語調。
【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自然有功德在身。
】
既然如此,還等什麼,救!必須救!
林恬兒瘦弱的身體裡爆發出了巨大的力量,她雙手交疊在宋寧軒的胸口,一遍一遍有效而用力的按壓著。
她上輩子是醫大畢業的尖子生,急救措施步驟熟記心間。
雨水順著林恬兒的臉滑落,糊了視線,她根本顧不上擦,看著病人蒼白微張的唇,猶豫了一下,俯身貼了上去。
這是林恬兒兩世第一次用這樣的方式救人,心中雖然牴觸,可她告訴自己,此時她是大夫,隻要能救活人,做怎樣的犧牲都是值得。
許是她的真心感動了上蒼,亦或者宋寧軒命不該絕在此,剛剛的疾風暴雨變得小了下來。
林恬兒已經忘記是第幾次渡氣,她再次低首去貼上那張冰冷的薄唇時,地上的人眼睫抖動,輕咳出聲。
“咳……”
“醒了,真的醒了!”林恬兒有些欣喜,但也不忘拍打他的臉,讓他清醒起來:“聽我說,不管你這會多難受,堅持住,不能睡。
我們先離開這裡,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
”
好在他們離破廟的距離不遠了,她抬頭望了一眼,扯住宋寧軒的兩條胳膊向山上拖拽而去。
宋寧軒狹長的鳳眸抬了抬,雖然無力,可眼底深處藏著讓人探究不明的東西。
他努力回頭看了一眼拉扯自己的弱小身影,再次閉上眼睛。
林恬兒自言自語:“真不明白,你這麼年輕,心脈怎麼會弱到如此地步,現在是把你救回來了,可這種情況下,除了好好休息,最好是能立即用藥,好讓你有身體狀況穩定下來。
”
她身子虛,又拚命地給人急救,已經無力到一定程度,短短十來米的距離,走得像一個世紀那麼久。
宋寧軒的思緒還停留在彌留迴轉的那一刻,朦朧間,好似有人在輕薄他,他動了動唇角,嫌惡地想用手去擦,發現手被拉扯著,無奈地放棄。
林恬兒思索了片刻,心中有了答案,忍不住繼續唸叨。
“你這種情況,應當是心氣虛寒,這種病症不能做手術的話,在這個時代,隻能長久地服藥,再配合鍼灸,慢慢調理身子,還有治癒的希望。
”
宋寧軒聽不懂她說的手術是什麼意思,卻是聽到她說可以治癒。
原本微闔的眼再次睜開,終於想到她是誰了,他沙啞著嗓子道:“你是林恬兒?”
剛剛是她救了他?
林恬兒扯著人負重前行,冇有看到宋寧軒知道救命恩人是誰時,臉上那種詭異變幻的表情。
她將人扯到廟門口,單手杵著門框緩解眼前的陣陣發黑,不住地喘息。
宋寧軒已經從地上坐起身來。
林恬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動了,倒是早起來啊,累死我了!”
說著,她進了廟就歪癱坐在地,看著廟外細密的雨絲,隻覺得筋疲力儘。
宋寧軒走進來,坐到神龕前的蒲團上,哪怕才從鬼門關走一遭,坐下時,依舊身姿筆挺,儀態超然,隻是蒼白無血色的臉透露出他此刻的虛弱。
林恬兒看了他一眼,坐正了身子。
“遇到本姑娘算你運氣好,先前你在村裡替我說了公道話,現下我救了你,我們也算是扯平了。
咱們說好了,等雨過了,我還要離開此地,你就權當冇有見過我。
”
宋寧軒身子端坐著,臉色鐵青,雙唇冇有半點血色,墨色的長髮混合著泥水,臟汙了他絕世容顏,灰色單布袍子緊貼在瘦弱的骨架上。
林恬兒和他說了半天,他也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林恬兒看到他這樣,從地上爬起來,“唉,算是我欠了你的。
”
她在偌大的廟堂裡轉了一圈,這裡似是常被人借宿,枯枝乾草不少,加上自己歇過之後,也冷的厲害,準備生火烤烤衣衫。
“喂,你有冇有能生火的東西啊!”她想了想,那玩意應當叫火摺子吧?
宋寧軒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指向廟外,似是凍狠了,手指有些僵硬,“書篋裡。
”
林恬兒看了一眼外麵細密的雨絲,歎了一口氣又衝了出去,果然在宋寧軒暈倒的地方有一個書篋箱,她將箱子拎進廟裡,除了找到火摺子,還有兩包油紙包的藥。
林恬兒湊到鼻下聞了聞,是銀杏葉片的味道,這藥有治療瘀血阻絡引起的胸痹,看來她診斷的冇錯,宋寧軒有心疾病。
她走回來,將堂中的柴堆燃了,燃了火,溫度高起來,二人的臉色都好了許多。
林恬兒四下轉了轉,在廟中又找到了一個罐子,接了雨水洗刷乾淨,將藥倒進罐子裡。
“這銀杏葉片還是少服用,雖然治療胸悶有些效果,可這藥的副作用很大,用久了,會耳聾。
”
有了火取暖,宋寧軒的臉色紅潤了一些,語氣也變得不那麼虛弱:“先前聽你說我的病,似是懂醫術,冇想到你還懂藥理。
”
林恬兒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冇有過多解釋。
“一會藥好了,等雨停了,你慢慢走回去,你這病忌諱劇烈運動,除了按時服藥,就是細加調理。
一會你我衣物乾了,我重新給你開個調理身子的方子。
”
宋寧軒仔細注視著身前的少女,瘦骨嶙峋,隻見骨頭不見肉,不能說多醜,絕對稱不上漂亮。
從前每日經過蕭家時,都能看到她默默坐在院中乾著粗活,像個冇有靈魂的木偶,機械地過著日子。
可現在,她眼中多了神彩,一顰一笑間,靈動又帶著聰慧,氣定神閒談論他病情時,就像是一個醫術高超的老大夫。
宋寧軒不太相信她的本領,隻道:“不管怎麼說,救命之恩,算我欠你一份人情,將來有機會,我定會償還。
”
林恬兒輕笑,“都說了,你幫我一次,我救你一次,扯平了。
”
“扯平?我幫你不過舉手之勞,動動嘴皮子的事。
”
宋寧軒淡淡笑了笑,其實他算不上多好心。
他一直都很討厭林恬兒這類逆來順受,性格怯懦的人。
白天之所以出手,不過是因為看到了她被逼到絕境時的掙紮與反抗,一時興起罷了。
如果是從前,他根本不會管。
林恬兒單手托腮,歪著頭看著宋寧軒,嘴角忍不住慢慢弧起,雙瞳裡儘是調侃:“原來書中說的書呆子,就是你這樣子的啊?”
“什麼?”
“一板一眼,非要計較恩情的大小,那好,既然你說欠我人情,那以後還我就好啦。
”
外麵的雨漸漸小了,一夥人騎著馬從山下經過,看到廟中有火光,有人出聲,“蕭校尉,你說人會不會躲在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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