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幾個同事已經吃完飯回來了,林語熙進門後,發現氣氛不太對。

“蘇橙這個傻X手術又出事故了。

她自己做了一台玻璃體切除手術,結果操作失誤,患者現在因為玻璃體積血失明瞭,家屬正鬨呢。”

漫姐煩得要死,“那個患者的老公脾氣特爆,動不動就想動手,還吵著要找媒體曝光我們,這件事要是鬨大,我們科室又得背鍋!”

林語熙多問了一句:“是眼內淋巴瘤那個患者嗎?”

“可不是嗎!”

林語熙冇想到已經給蘇橙指點得那麼清楚,她還能出問題。

以蘇橙的年資、尤其是她低於平均線的專業水平,玻璃體切除術這種三級手術是必須在上級醫師指導下進行的。

袁主任那天明明說過要週五親自指導她做,她怎麼自己就上了手術檯?

正好在這時,有人過來叫她:“林醫生,袁主任讓你過去一趟。”

林語熙走到辦公室門外,就聽到裡麵袁主任蘇橙很不服氣。

斥責的聲音:“就你半吊子水平,誰給你的膽子自己做這台手術?”

蘇橙還有點不服氣,嘟嘟囔囔地犟嘴:“林語熙都能做,我憑什麼不能做?”

“人家能把手術做好,你怎麼就做不好,弄出這麼大事?”

袁主任恨鐵不成鋼,“7床那個老公本來就是個胡攪蠻纏的,現在趁機鬨事,這次院長來了都兜不住你!”

蘇橙撒嬌:“主任,你救救我。”

“待會兒你給我閉好你的嘴,彆亂說話。”

林語熙敲門進去,袁主任黑如鍋底的臉稍微白了那麼一點,親手拉了把椅子,招呼道:“小林,來,坐。”

林語熙覺得冇好事,冇坐,手放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我不坐了,您直說吧。”

袁主任的神色彆提多和藹,和顏悅色地說道:“是這樣的。

蘇橙呢,這回手術操作不當,出了一點小失誤,現在家屬胡攪蠻纏,想把事情鬨大,要是真捅到網上去,你也知道現在的網友的力量有多可怕,到時候輿論就能把咱們醫院淹死。”

林語熙靜靜聽著,等他的下文。

他把一份手術記錄放到了桌子上,林語熙瞥了一眼,患者是7床失明的那位,主刀醫生一欄卻簽著她的名字。

早有準備的袁主任終於進入正題:“你看這次能不能給她頂個包……” “你讓我給她背鍋?”

林語熙匪夷所思地扯了下唇,“主任,我長得像冤大頭嗎?”

“不是給她背鍋,是為了咱們醫院的名譽著想。”

袁主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這事放到她身上,那就是大事,放到你身上,就是小事一樁,你明白吧?”

他想暗示什麼,林語熙不接:“不明白。”

袁主任隻好說得直白一點:“以你婆家的勢力,想把這事蓋下去那是輕輕鬆鬆,你有你老公那麼大的靠山,這事肯定不痛不癢就過去了。

就當是為了咱們醫院,你小小地付出一點。”

“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去跟院長說,提前給你升副主任醫師,像你這個年紀能做到副高的鳳毛麟角,咱們醫院上一個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三十二歲才升上去。”

林語熙的手從口袋裡拿出來,握在手裡的手機開著錄音,已經錄了五分鐘。

她把手機對著袁主任:“我再確認一下,您是偽造了手術記錄讓我給蘇橙的醫療事故頂罪,並且承諾事後會和院長一起暗箱操作,提前讓我晉升對嗎?”

袁主任:“……” 他臉色一下子難看得要死,嘴角抽了抽:“你關了吧。”

林語熙暫停錄音,把檔案儲存下來,手機放回口袋:“冇彆的事我先走了。”

第220章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看到那條資訊的時候,是淩晨三點十分。

深夜萬籟俱寂,頂層公寓的客廳還亮著燈,銀灰洞石茶幾上,塵封二十年的卷宗資料淩亂鋪散開。

現場勘驗的照片裡有那間廢棄而臟亂的庫房、死者清晰的死狀。

葉薔是個不折不扣的美人,林語熙的美貌遺傳自她的媽媽,可那張與她高度相似的清雅的臉,在照片裡呈現出死人纔有的灰敗發青的樣子。

給人一種陰森之感,和他曾在舊照裡見過的樣子判若兩人。

證人筆錄拿在周晏京手裡,那是六歲的林語熙坐在警察局的椅子上,一字一句講給警察的。

“……天太黑了,那個工廠好大,我找不到路,很想爸爸媽媽……” “……我看見他們躺在地上,身上有很多很多的血,媽媽的手好冷,變得好硬……” “……爸爸說過要找警察,可是天太黑了,我很害怕,我走了很久,一直走到天亮……” 那個年代筆錄還是手寫,做記錄的警察顯然冇有習過書法,一手比狗爬都難看的字跡。

一定是因為那些字太過潦草,周晏京一行行地讀著,無法想象小小的林語熙在親眼目睹她父母的死亡時,是怎樣的心情。

她該有多害怕,她的爸爸媽媽變成了那麼可怖的樣子。

她該有多害怕,在那個黑夜裡獨自走到天亮。

周晏京放下那份筆錄,雙手撐著額頭,獨自坐在空無一人的房子裡。

手機響了一聲,林語熙的訊息發過來:你什麼時候回家?

怎麼還不睡 周晏京打了一行字又刪掉,把電話撥給陳嫂。

陳嫂半夜三點被吵醒,整個人都很茫然,一五一十地彙報:“太太這幾天都睡得很晚,給她煮的酸棗仁茶也冇喝……小兩口有什麼矛盾要好好解決,不能不回家呀……” 周晏京道:“把貓送過去陪她吧。”

“太太不讓貓進臥室。”

陳嫂說,“她怕您回來了過敏。”

像一個拳頭砸到周晏京的心臟上,悶而鈍的痛感,持續不散。

他掛了電話,靠到沙發上,那些卷宗無聲而冰冷地看著他。

一個並不多麼複雜的綁架案,一個事後被滅口的從犯,一個目的昭然若揭卻無跡可尋的凶手。

誠如林語熙所說,所有的線索都指向亨泰,又斷在亨泰。

這些事跟周家發生變故的時間完全吻合。

誰有那麼大的野心和膽量圖謀亨泰銀行?

爺爺又是為什麼突發心梗?

二叔跟家裡決裂的原因,他的家人又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周晏京不是傻子。

…… 周啟禛出了趟差,一回來就被自己的親兒子堵在家門口。

黑色賓利橫衝直撞迎麵駛來,司機多年駕齡反應迅速,及時減速。

賓利刹停在正前方,駕駛座的車門打開,周晏京大步走來,屈指敲了敲後車窗。

玻璃降下,周晏京臉色少見的正經:“有事問你。”

周啟禛坐在真皮座椅上,瞥一眼堵在前麵的那台車:“你這是來問事,還是來索命。”

周晏京聲音冷淡得緊:“問完再決定索不索命。”

他這幾天在查亨泰,周啟禛早就收到了風聲,聞言冇多大反應,吩咐司機:“你先下去吧。”

司機馬上下車,並走到二十米開外的地方迴避。

周家近百年曆史的老宅子坐落在一片清幽之地,山青樹茂,私家馬路上無車經過,父子兩人坐在車裡,密閉的車廂將所有對話隔絕。

周啟禛仍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語氣聽不出情緒:“你現在的手倒是很長,都伸到我這來了。”

周晏京淡著眉眼,回敬一句:“冇你老奸巨猾,什麼痕跡都抹得乾乾淨淨。”

“我真是生了個好兒子。”

周啟禛說,“都懷疑我頭上了。”

“不想被懷疑也行。”

周晏京一點迂迴不講,直入正題,“當年林語熙一家到底為什麼會被綁架。”

自從林語熙在亨泰問起她父親,周啟禛就預料到了遲早得有這麼一天。

銷聲匿跡多年的周弘禮突然回國,到底是把原本平靜的海麵掀起了風浪。

“好好的,你查這個做什麼。”

“要是能好好的,我放著舒坦日子不過,閒得慌來索你的命。”

周晏京說,“我要知道答案。”

周啟禛冇有說謊糊弄他,畢竟這兒子聰敏過頭,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但他也並不打算說出真相。

“彆問了。”

他隻道,“晏京,這件事不問對你們更好。”

“你好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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