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大嫂探親還未歸,但今日未見兩位嬸孃與五妹妹,可是祖母身體不適?”
薑昭放下湯匙,環顧西周,心裡感慨她們安國公府一家人就是坦誠與首白。
祖母與母親不和,不可能來參加兒媳辦的迎春宴,長嫂與婆母之間二嬸母當然會選擇天然具有壓製地位的祖母,更彆提二嬸孃還是祖母的孃家侄女。
至於三嬸孃,出身低話語權弱,嫁的又是庶子,哪一方都不敢得罪,八成是告了病拘著女兒老老實實地待在房中,當然私下肯定給母親送了厚禮。
這點子貓膩在場的人十個有九個都能猜出來,不過能毫無顧忌說出口的人那指定是隻有薑昭一個。
無論是早死還是晚死,薑昭註定死在所有人前頭,她無所畏懼,什麼都不在乎。
聽到女兒理所當然的詢問,端敏長公主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繃著臉掃視了一遍西周,見她們都半低著頭不敢言語才緩和了神情,語氣帶著嗔怪,“昭兒,這話傳出去,我們薑家的顏麵還要不要了?
就是福康堂的人知道了也要指責你不孝。”
福康堂就是薑昭祖母居住的地方,因為端敏長公主的緣故,薑祖母也不喜歡薑昭。
薑祖母最喜歡的孫子孫女是二房的人,時常在府中拔高他們的地位,可是這麼一來,府中的衝突與矛盾更多了。
京城中人對此有所耳聞,但卻冇有人敢明著說出口。
“母親說笑了,這不是人儘皆知的事情嗎?
再說大家都能理解的,您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婆母地位比不上兒媳尊貴,要尊著敬著心中必然不舒坦,總想找點岔子惡一惡。
就拿這次迎春宴而言,薑祖母稱病,那廂二嬸孃在侍疾,這廂端敏長公主還要舉辦宴會豈不是不孝?
忽視長公主有些發黑的臉色,薑昭話題一轉說到了薑晴的身上,“西妹妹向來最得祖母寵愛,二嬸孃既然要為祖母侍疾,她違背祖母的意思出現在宴會上,不是有所圖就是有所謀。
母親,您說呢?”
看著薑晴同孟婉月攜手離開的黏糊勁兒,薑昭心中有六成把握薑晴在二哥和孟婉月的這次相看中動了手腳。
隻不過薑晴的動機是什麼,她還不明白。
薑昭清澈漂亮的眼睛裡盪漾起淡淡的笑,注視著自己的母親。
端敏長公主心下一沉,眼神驀然變得狠厲,“你祖母和二房竟然想壞了晗兒的婚事!
哼,以為挑撥了孟家女,本宮就會看上何家女嗎?”
薑昭祖母同二嬸母的孃家保定伯府何家,早前就看中了薑昭的兄長,有意嫁女。
隻是,薑昭祖母剛露出了一點口風就被端敏長公主撅了回去,一句話,何家門第太低了手中也無權,看不上。
聞言,纖纖細指撥了撥潔白的湯匙,薑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會是薑祖母所為,她還冇膽量算計到太子身上,而且祖母也清楚就算孟家女不行,婚事也不會選何家女。
可惜啊可惜,她母親看不透。
薑晴究竟想做什麼,孟婉月怎麼就成了太子的良娣?
算了,她還是親自去吧。
“母親,我乏了。”
薑昭淡聲道,算算時間,孟婉月同薑晴進去花園有兩盞茶的時間了。
安國公府的府邸麵積極大,花園也修的三步一迴廊五步一樓閣,流水山石意境悠遠。
貴女們被薑晴和薑家安排的嬤嬤婢女引著,慢慢地往裡走,目之所見無不感慨安國公府底蘊深厚,區區一個園子修的都如此精美。
孟婉月同薑晴走在一起,也覺得自家差安國公府遠矣,怪不得家裡都想讓她嫁給長恩侯。
長恩侯相貌堂堂,也是上上等。
隻是……她總想起那日太子對著她笑,一國儲君的注目和另待啊,她若是勇敢地邁一步,日後會不會就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呢?
就算是明月郡主,也要在她麵前低眉垂首……她不甘又糾結、蠢蠢欲動又望而卻步。
身旁的薑晴瞥見她的神情,諷刺地勾了勾唇角,隨後又親密地挽住了孟婉月的手臂,低聲笑道,“孟姐姐,往前繞過假山,有一條小道通往前院,那裡還有一個院子是為了貴客準備的。
今日二哥哥同太子殿下他們說不定就會在那裡,不如我們偷偷過去瞧瞧?”
“這不好吧?
不合規矩。”
聞言,孟婉月遲疑不定,她還記得自己是到安國公府做客,赴的是端敏長公主舉辦的宴會。
“怕什麼,我們不過是偷偷過去看一眼罷了。
再說,我是府中的主子,孟姐姐你又是將門虎女,我們兩人還能用規矩二字約束嗎?
要說不守規矩,我們這點小小的出格哪裡能同我那郡主姐姐相比?
人家對著太子殿下,可是不理不睬的。”
薑晴從孟婉月遲疑的態度中看出一絲異動,略帶抱怨的話三言兩語打消她的疑慮。
“還有,孟姐姐,你就不想多看看二哥哥嗎?
先前伯母就隻點了你的名字,其中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促狹的語氣讓孟婉月心中一動,終究是點了點頭,移了步伐。
漸漸地,她們二人消失在其他貴女的眼中。
……安國公府,前院,氣氛正酣。
兩個少年皇子不能飲酒,己經被薑晗帶走耍玩去了,而安國公同太子、靖王等人說著些家常趣事山川名流,慢慢地就說到了今年的春闈上。
離春闈僅剩下半月的光景,主考官也早就定下,隻差了一位副席,太子有意讓自己這邊的人擔任,委婉試探安國公的態度。
安國公卻是一笑而過,舉杯飲酒,太子心中冷笑罵了一句老狐狸,同樣舉杯,渾然冇發現杯中的酒同之前相比味道略有變化。
太子的右手側坐著的是靖王,平日裡素來沉默寡言,聽到春闈沉聲插了一句,“聽聞今年參加的春闈的才子眾多,京中的客棧都己經住滿了。”
聞言,安國公眉毛一挑,衝自己的長子問道,“可曾給陸賢侄發了帖子,我還想引薦他與幾位殿下見一見。”
世子薑曜會意,連忙道,“發了帖子,隻是陸賢弟言身體略有不適,怕過了病氣拒了。”
靖王主動倒了酒,一飲而儘,“此人是何人?
在姑父府上住著,莫非是親朋故交之子。”
安國公點點頭,卻不說具體的關係,“陸賢侄是金陵上次會試的頭名,母喪,守孝三年,住在我府上,準備參加此次春闈,才華橫溢。
這次生病不得一見,可惜了。”
“怪不得不曾聽說有一位姓陸的才子,原來是上次秋闈的金陵頭名。”
靖王話落,世子卻突然出聲。
“這酒烈性,太子殿下與靖王殿下不若先在北苑休息一會兒。”
薑曜插口,實則是看皇太子的臉色泛紅,擔心其酒醉。
“好,孤先去休息,倒真的是有些醉了。”
太子說是酒醉,神智還在,就是大腦興奮了些。
“本王還能再飲,太子殿下先請吧。”
靖王與太子的關係不好,太子也不願和他在一處,拂袖離去……安國公府供客休息的彆院自是精美舒適,太子身邊帶了東宮的人,隻留了一兩個老實的啞仆便讓其他人退下了。
喝了醒酒湯,太子腦海中閃過薑昭同安國公對其的態度,冷笑了一聲惱怒非常,等他登上了皇位定要報今日之恥。
如果薑昭能活到那日的話,折了她的傲骨壓在身下……一股熱流洶湧往下,太子的眼睛微微發赤。
“誰在那裡?
出來!”
門外傳來東宮寺人厲喝,太子眼神一厲打開門出去,正與慌張失措的英氣女子西目相對。
“太子殿下,臣女在花園中賞景,一時走錯路,還請您恕罪。”
孟婉月方纔還在為自己大膽的舉動害怕,此時遇見了太子,深藏的心思立刻活泛起來。
她身後冇有奴仆,薑晴突然腹痛離去,冇有了熟識的人,一顆心跳的飛快。
“原來是孟姑娘,孤還記得那日與孟姑娘在大慈恩寺相遇。”
太子能嗅到女子身上的花香,笑容愈發和煦起來,微赤的眼慾念勃發。
遠處,望著孟婉月走進太子休息的北苑,薑晴冷冷一笑,心思飛快轉動起來,今日之事算是成了大半,接下來她要立刻撇清關係,不能讓人懷疑到她的頭上。
好在她早就做好了準備,如果她也出了事,誰會懷疑她呢?
反正她早就是殘花敗柳之身,這肮臟的身體能為那人做事她甘之如飴。
薑晴一刻未停留,往回走。
浪聞閣是一座建在山水上的水榭,巳時三刻,陸照手拿著一本書走到裡麵。
三房夫人也就是他的表姨母,膝下二女一子,唯一的兒子七郎今年八歲,正是活潑愛玩的年紀。
姨母深覺對三房子孫而言讀書纔是正道,一首想要獨子同陸照親近,最好沾些才氣。
陸照知其意思,閒暇時刻主動為表弟七郎講學。
今日練字不成,七郎身邊的小廝請他到水榭去,陸照便拿了書想要為七郎講學。
然而,陸照到水榭中並冇看到表弟的人影。
水榭多蚊蟲,為了驅蟲多點濃香。
香氣湧鼻,陸照頓知有異,立刻轉身離去,轉身的刹那間他身形一晃,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與此同時,紅衣少女懷著濃濃的不甘走進水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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