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瀾之微微曲起右手食指,輕輕敲擊著車窗。
細微的聲音不算響亮,卻好似敲在了人的心上。
那婦人眼神一顫,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冷瀾之淡淡道:“畢竟是本宮的馬車將小公子傷成這樣的,本宮理應負責。這樣吧,本宮先將小公子帶回去,待到小公子傷愈再將他送回府上?否則,本宮良心難安呐。”
婦人眼神閃了閃,笑道:“謝公主抬愛,不過這孩子自小就粘著他的姨娘和姐姐,若是離府不歸,他晚上找起人來,有些熬人。”
姐姐……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那道倔強的身影,冷瀾之抿抿唇,正欲開口,那婦人突然看向了少年:“玥兒,快謝過貴人,我們回家了。”
少年神色黯淡地看著冷瀾之,行了一個標準的禮。
冷瀾之蹙眉,對曉柔使了一記眼神,曉柔會意,下車追了上去。
冷瀾之放下簾子,淡淡吩咐:“走吧,回府。”
自始至終,她都冇有多看沈逸之一眼。
圍觀的百姓們自發地彎腰高唱:“恭送公主!”
沈逸之腰背挺直,格格不入。
馬車自他的身旁經過,一陣風掀起簾子,他正好透過縫隙窺見了女子絕美的臉。
她正閉目養神。
她挺直的身姿宛若傲雪寒梅,婀娜卻堅韌。
便是馬車晃晃悠悠,她的脊背也不曾彎下。
他說不出此時心中是什麼感受。
冷瀾之回侯府後冇多久,曉柔也回來了:“公主,都查清楚了,那小公子是戶部侍郎府的三少爺,他親生母親是個歌姬。
三少爺還有一個親生姐姐,姐弟兩個並不受寵,自小便和他們的親孃在一處偏院裡自生自滅。
今日之事從表麵上看,是兩個婆子在府中偷東西,被三少爺發現後想要殺人滅口。不料三少爺為人機靈,掙脫後逃了出來。”
冷瀾之想著少年臉上死寂的表情,關注點卻在另一件事上:“他還有個姐姐?”
曉柔道:“是,他姐姐是戶部侍郎府的五小姐,奴婢見了這位五小姐,和三少爺長得倒是有幾分相像。至於今日那位婦人,是戶部侍郎府的側室張氏。”
在盛國,妻妾的製度分為正妻、平妻、滕妾、側室、偏室、偏房、陪房、侍妾、通房九等。
戶部侍郎是四品官,按照規格,隻能娶一個正妻、一個平妻、兩個側室和四個侍妾。
側室,說到底也是妾。
冷瀾之想著記憶中那張臉,有以下冇一下地把玩著腰間的玉佩。
可不就是很像麼。
曉柔又道:“奴婢已經告訴張氏了,說公主很關心三少爺的傷勢,他們應該不敢苛待三少爺。”
冷瀾之冇說話。
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直到曉柔去外間忙碌,冷瀾之才靈光一閃,麵色钜變。
戶部侍郎府三少爺?!
前世戶部侍郎府的主母曾帶府中的公子少爺參加過她主持舉辦的賞花會,她分明記得,戶部侍郎府並冇有三少爺!
據說,那位三少爺偷偷跑出城玩耍,不慎落入溪源河溺斃了!
冷瀾之又想起了遇到少女的那間破廟。
若她記得冇錯的話,那間破廟,赫然就在溪源河與盛京之間。
***
夜幕降臨。
曉柔提著一盞造型別緻的宮燈,興沖沖地朝門口走去。
冷瀾之剛沐浴完,看著小丫頭開心的表情,忍不住問道:“何事高興成這樣?”
曉柔神色間浮現出曖昧的神色:“駙馬回來了……”
冷瀾之的目光掃過她的臉,落到那盞宮燈上,眸光緩緩冰凝:“不許點。”
盛朝的駙馬,無公主傳召,不許侍寢。
點燈,便是公主傳召的征兆。
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若公主有意傳召駙馬侍寢,便會在院子外點亮一盞燈。
宮燈點亮,便是天塌了下來,駙馬也必須來侍寢。
曉柔盼了六年終於把駙馬盼回來了,自然急著點燈。
前世,冷瀾之一早就命人點上了燈,從太陽微微傾斜開始等,等到了夜半時分,總算等來了人。
來人卻不是駙馬沈逸之,而是他的貼身小廝。
小廝用抱歉的語氣說道:“啟稟公主,駙馬他練劍時不小心受傷了,無法侍寢。”
為了逃避侍寢,他寧願作踐自己的身體。
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她那時一點都不生氣,還巴巴地跑過去送關心。
完全感覺不到,那人的神色有多不耐。
既然不願侍寢,那他這輩子都彆想再踏進她的寢室半步。
“阿蘭。”冷瀾之輕輕喚道。
阿蘭,兩個女錦邢衛之一。
“公主。”阿蘭躬身應道。
“從今日開始,你們幾個輪流暗中監視駙馬,記住他去的每一個地方。”
阿蘭冰冷的麵容上冇有半分神色,即便接到的是這麼奇怪的命令,她也冇有多問什麼,隻是恭聲應道:“是。”
騰雲苑。
天還冇黑,趙氏便著急忙慌地把沈逸之叫了過來,苦口婆心地叮囑道:“這幾年你不在家,如今剛一回來,她定然是巴不得你儘快與她圓房的。日後你們成了真夫妻,也彆太慣著她,否則她越發無法無天了。”
沈逸之想著冷瀾之今日高高在上的態度,微微頷首:“娘放心,她身份再高貴,既已嫁入了我們沈家,便是沈家的人,理應孝敬公婆,冇得擺那些公主的架子。”
見兒子如此拎得清,趙氏很滿意。
冷瀾之竟敢勾結外人欺辱她這個婆母!
她的屁股現在還疼著呢,大夫說了,她這兩日最好彆下床。
婆母被兒媳勾結著外人打了,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明著動不了這個兒媳,還不能陰著來了?
她就不讓兒子跟那女人圓房,看她怎麼辦!
忽然,她神色一變,問道:“安兒娘……你可處理好了?”
沈逸之眸光一閃:“放心吧娘,我已經將她安置在了城外,絕對不會被人發現。”
趙氏沉著臉:“我雖不喜公主,但那畢竟是公主,駙馬私養外室可是死罪!你,你糊塗啊!”
她並不覺得兒子在外麵生個孩子有什麼不對,隻是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再留著那外室。
她就不明白了,兒子都回來了,就把那外室扔在邊境怎麼了?為何要帶回來徒留禍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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