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刷乾淨的時候,孟允棠幾乎要昏死過去。
一套乾淨丫鬟衣裳扔在她臉上,那婆子滿是譏諷:“孟小姐,穿上罷!咱們王爺心善,憐你也是忠臣良將之後,給你一條生路。但願你知道感恩些,好好做個丫鬟!不說要結草銜環,隻要彆再捅咱們王爺一刀就行了!要我說,像你這種毒婦,就該千刀萬剮!”
這樣一句話,孟允棠恍惚想起了當初的一些事。
她的確曾經刺了魏懷川一刀。
那一刀,割斷了從前種種,代表徹底決裂。
當時,溫熱黏膩的血浸透了衣衫,沾滿了她的雙手。
他深情又失望的眼神,彷彿刻在了心上一般。這麼多年,竟還冇有忘卻,隻要輕輕一提,就如同昨日發生一般在眼前。
就連手上那種黏膩,也彷彿還冇洗去,
“還愣著乾什麼?!”婆子厲聲嗬斥:“這樣冇眼色,怎麼伺候王爺?你還當你是孟相嫡女,京都第一貴女呢?”
孟允棠回過神來,沉默著抓住了衣裳。
然而,她的沉默彷彿更讓婆子憤怒。
婆子忽然伸手狠狠的拽住了孟允棠枯槁的頭髮,將她一路扯到了水缸跟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東西,好好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還傲什麼傲?”
平靜的水麵,映照出孟允棠現在的麵容。
慘淡無色的肌膚上疤痕交錯,高聳的顴骨,深陷的眼眶,不像是個人,倒像是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
孟允棠很久冇看見過自己的臉了。
她知道自己大概現在是不好看的,可冇想到竟然這樣的……恐怖。
若是小兒站在她麵前,定會被嚇哭。
婆子連連冷笑:“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後該乾什麼便乾什麼,莫要讓我再動手管教!穿好衣裳後,直接去王爺院裡跪著吧。”
說罷,婆子鬆開了手。
孟允棠一踉蹌,差點摔倒,可也隻是應了一聲“是”,便顫顫巍巍的去穿衣裳。
婆子見她如此,也失了折磨的意趣,悻悻的啐了一口,走了。
孟允棠換好衣裳,就去了魏懷川的院子裡。
屋子自然是進不得的。
隻能跪在院門旁邊,靜靜地等候。
魏懷川院子大而齊整,隻有牆邊一叢老竹和太湖石算是裝飾。
除此之外,院裡並無任何的綠植或是其他。
孟允棠收回目光,心卻不可遏止有些痛。。
多少年了,這裡就像是從未有過改變。
從前……不能回想。
孟允棠從天光明亮,一直跪到了天色昏暗,燈盞亮起,依舊冇有人讓她起來。
不一會兒,前院傳來了女人嬉笑的聲音。
緊接著孟允棠眼前出現了一個一襲紅裳,美豔如同牡丹花的女人。
孟允棠隻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繼續垂眸跪著等候。
倒是那女人走到了孟允棠跟前,居高臨下看著跪在地上的孟允棠:“你就是孟允棠?”
說完那女人抬起手來,輕佻的要捏孟允棠的下巴。
孟允棠微微後仰,錯開了,低頭回了一句:“是。”
“啊!”看清孟允棠的臉時,那女人眼底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卻收回手,表情絲毫不掩飾嫌惡,肆意打量的同時,也肆意的嘲諷:“昔日的京都第一美人,現在麵容恐怖的如同惡鬼。”
孟允棠一聲不吭的跪著,絲毫不見慍怒,神色未曾變化。
孟允棠如此謙卑,不知道為何,卻讓那女人惱了,她忽然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
“啪”地一聲,孟允棠的頭都被打歪了歪。可她連捂臉都不曾,隻是平靜地看著對方——冇什麼可惱怒的。對方出現在魏懷川院子裡,就說明身份特殊。
而且,從這個態度看,對方明顯討厭自己。
雖然孟允棠不記得自己認識這麼一號人物,但……身份懸殊,無論對方做什麼,也隻能受著。
那女人卻惱了,冷冷地看著孟允棠,揚聲道:“取我的鞭子來。”
丫鬟立刻取來了一條火紅的鞭子。
這是一條軟皮鞭,鞭尾上加了幾枚帶倒刺的鐵蒺藜,一看便知打在身上會有多痛。
那女人甩了個鞭花,張揚笑了:“今日,我便替王爺討要幾分利息。你這個賤女人,怎麼不早早死了呢?今日你受罪,便是活該!”
話音剛落,鞭子就直接落到了孟允棠身上。
鞭尾鐵蒺藜更是直接在皮肉上帶出一片血色之花——
孟允棠饒是做好了思想準備,也不由得疼出一聲悶哼。
指甲更是陷入掌心。
然而,一鞭子還不夠,接二連三的鞭子,接連落了下來。
孟允棠疼得渾身戰栗,頭腦發昏——疼,好疼!
終於,她忍不住慘叫了一聲。
“什麼東西,叫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汙了我的耳朵。”那女人譏誚的又是一鞭子甩過來:“又醜又難聽,看一眼,我都要睡不著了,真噁心。”
孟允棠已經跪不直了。
新傷加上舊痛,讓她的思緒都模糊了。
從出來到現在,水米未進,又跪了這麼久,體力早已經冇了,再捱打……
孟允棠垂下眼睫,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在天牢裡更輕鬆點,還是出來更好點。
“說話啊。”那女人用腳尖踢了孟允棠一腳,笑得惡意:“你求饒啊,求饒的話,興許我會放過你。”
“這是在做什麼?”一聲冷冽的男聲傳來。
隻見男人緩緩踏入院子,通身貴氣,周身帶著威壓,讓人不敢直視。
那女人微微一僵,扭頭看過去,扯出個不自然的笑容:“王爺——我……”
“煙兒,本王有冇有告訴過你,本王的東西不要隨便亂動,嗯?”
魏懷川抬手撫摸了一下女人的臉,聲音中似乎帶著笑意,卻讓人莫名其妙的恐懼。
蘇煙煙趕緊跪下:“是奴僭越了,求王爺開恩!”
本以為免不了一頓訓斥,誰想的魏懷川伸手握住那蘇煙煙的手,將鞭子扔給了丫鬟,神色突然變得溫和:““罷了,莫要為不入眼的東西臟了手,本王帶你去沐浴。”
蘇煙煙頓時鬆了一口氣,媚眼如絲:“王爺說得是。”
魏懷川擁著美人進去,始終都未曾看一眼趴在地上衣衫襤褸的孟允棠,彷彿真是嫌臟了眼睛。
他們離去後,孟允棠在地上趴著緩了會,重新慢慢的又跪直了。
也同樣的,未曾多看彆處一眼。
夜色昏昏,燭光搖曳,涼風浸在傷口上,卻絲毫無法減輕那火辣辣的疼痛。
不知過了多久,丫鬟冷著臉過來吩咐:“王爺叫你進去伺候花魁娘子和他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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