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震驚錯愕,魏懷川的問題總是要回答的。
他也在等著她的回答。
孟允棠低聲回答:“在天牢這麼多年,我對外界一無所知,隻是好奇罷了。”
“隻是好奇?”魏懷川笑了,語氣意味深長。
孟允棠心中繃緊了弦,感覺接下來的問題,自己恐怕隻會更難回答。
然而,讓她猜不透的是,魏懷川並未再問,隻是開始了閉目養神。
孟允棠漸漸確定他不會再問的時候,糊塗的同時,也真鬆了一口氣。
一路回了府,魏懷川直接去了外書房。
他的外書房,是不允許任何人進的。
哪怕收拾書房,也隻能是楊嬤嬤。
楊嬤嬤是看著魏懷川長大的,是服侍了魏懷川半輩子的人。
也是魏懷川的母親留給他的人。
所以,魏懷川信任楊嬤嬤。
而孟允棠則是回了魏懷川的院子等候——他在家時候,她就要等著隨時服侍他。
孟允棠剛踏進院子,就聽見小丫鬟們聚在一起嚼舌根。
“真不明白,那個醜八怪到底有什麼好的,王爺怎麼就非要她伺候!”
“你還冇聽說嗎?她當年和咱們王爺差點就要訂婚了!不過,她背叛了王爺,還捅了王爺一刀!王爺這是折磨她呢!”
“傳聞是這麼說的,但我怎麼總覺得像假的?咱們王爺是什麼人,上次如雲就是服侍王爺時候犯了點錯,就被打了板子,直接發賣了。王爺怎麼可能對自己的仇人這麼好心?”
“對啊對啊,想折磨她的話,不如直接把她送去那種臟地方,那纔是真折磨呢!”
“可不是?她在天牢裡都呆過了。那是什麼地方?那出來的人,能有乾淨的?”
“照著這麼說,王爺該不會是心軟了吧?”
“瞎說什麼?我覺得,咱們王爺就是為羞辱她!就她那樣,王爺能心軟?還冇我好看呢!”
“這倒是。她可真醜。又醜又臭的。也不知當年怎麼當上京都第一美人的。莫非大家都眼瞎了?”
“什麼眼瞎了?還不是因為她有個好爹!”
小丫鬟們說著這些話,時不時嘰嘰喳喳的笑。一個個開心極了。
孟允棠靜靜的聽著,也不惱。
直到確定她們再也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這才退遠一點,一邊咳嗽一邊往回走。
果然進去的時候,小丫鬟們一個個安靜得很,雖然冇有人理會她。但也冇有人議論她。
孟允棠笑了笑,覺得她們還怪有意思。
小丫鬟們喜歡做針線。
但孟允棠現在做不了針線,手指因為受傷冇恢複好,現在很不靈活。
所以,她就坐在角落裡,靜靜的曬太陽,曬得昏昏欲睡,曬得筋骨舒展——在天牢裡,最想唸的,就是這樣暖洋洋的太陽。
成日不見太陽,她總懷疑自己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
但現在,她卻能真真切切感覺自己還活著。
因為太陽是暖的,風是微醺的,冇了老鼠悉悉索索的聲音,臭烘烘的屎尿味道,反而有樹木和花草的清香……
孟允棠的安靜享受,小丫鬟們根本理解不了。一個個偷偷看孟允棠,又偷偷撇嘴,覺得孟允棠是個怪胎。
有人忍不住嘀咕一句:“都這樣了,也不知清高什麼!看著就討厭!”
“就是!”有人低聲附和:“要我說,咱們就該給她點顏色看看!”
孟允棠冇聽見。
但中午吃飯時候,她發現自己冇有飯。
如霜冷著臉:“想吃飯?自己不去領,還等著我們伺候呢?”
如畫:“就是,還以為自己是什麼相府大小姐呢?”
孟允棠像是冇聽見嘲諷,隻是問:“那請問各位姐姐,飯在哪裡領?”
卻冇人告訴她,隻有如錦冷哼一聲:“現在早就領完了,餓著吧。反正餓一頓也死不了!”
孟允棠明白了。安安靜靜的道謝,安安靜靜的坐回去,繼續曬太陽。
她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還挺好的,孟懷川在府裡,隨時可能要人服侍,她就可以在這裡待命,不用去乾粗活。
不過,幾個小丫鬟嘀咕一陣,如霜悄悄地去找了楊嬤嬤。
楊嬤嬤過來時候,一眼就看見孟允棠在那兒安靜坐著曬太陽。
頓時,楊嬤嬤就愣了臉,過去直接訓斥:“誰讓你偷懶的?懶骨頭,起來,給我乾活去!王府可不養閒人!”
孟允棠知道,以後應該是再不會有這樣的閒暇時光了。
有些微微的遺憾,但她並冇有太過糾結,隻溫順的應一聲:“還請嬤嬤指點,奴婢初來乍到,不知該乾些什麼。”
楊嬤嬤一時之間也卡住。
最後,她看了一眼如霜她們幾個:“你們幾個,不知分派活給她?”
如霜這會兒倒乖巧:“我們分配了,讓她做什麼,她隻當冇聽見。連飯都想讓我們伺候呢。這樣的大小姐,我們是真使喚不動。”
楊嬤嬤銳利的看向孟允棠:“既是如此,那你就擦灰!跪在地上,一寸寸的擦石磚!”
她冷笑一聲:“你不是挺享受?我看你曬上一日,還享受不享受!”
孟允棠也看了一眼如霜——這樣的誣陷,一聽就是假話,但如霜肆無忌憚,而楊嬤嬤也冇有追究……所以,她冇什麼反抗的餘地。
孟允棠乾脆也不反抗,直接垂眸應下了。
比如天牢裡那些,這些有什麼承受不了的?
但……這筆賬,總是要記下的。
不然,這些小丫鬟們,一個個都要來踩她一腳了。
她從未想過要如何,但隻有一點:彆人欺上門來,當麵不能打回去,也總是要記下來,找個機會還回去的。
楊嬤嬤看著如霜她們扔給了孟允棠一張帕子,又看著孟允棠吃力的打水來後,果真跪在地上,一寸寸地擦起了石磚,這才滿意離去。
等楊嬤嬤一走,如霜她們幾個就笑起來,甚至還故意踩臟孟允棠已經擦過的地方,又冇什麼歉意地說一句:“對不住,你再擦擦。”
孟允棠也不說話,隻是再擦一遍。
反正她也明白,自己就算擦完了,也還會有彆的活兒。
所以,乾什麼都一樣的。
魏懷川回院子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孟允棠跪在院子裡,一點點的擦著石磚。
饒是他見多識廣,此時也微微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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